糖脉入芯
双生谷的晨雾还没散,林砚白的指尖已经沾了层薄糖霜。熬糖锅在柴火上泛着琥珀光,他盯着温度计,308华氏度时手腕轻转,糖液如金瀑落入大理石槽,这是祖父传下的“火候诀”,也是糖龙技艺里最不能走样的核心。
“小林师傅,基因库的人到了。”门口传来学徒的喊声,林砚白擦了擦手,转身看见三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院子里,为首的陈教授举着平板电脑,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。“我们要提取糖龙的‘文化基因’,不是简单记录步骤,是把它拆成能复制、能活用的符号。”陈教授说着,调出三维模型,糖龙的龙首弧度、鳞片排布、尾鳍摆动轨迹,都被标上了精确的坐标。
林砚白皱了皱眉。他守着这门手艺二十多年,从揉糖、拉糖到塑形,靠的是手感和记忆,祖父常说“糖是活的,得顺着它的性子来”。可陈教授手里的模型,把活灵活现的糖龙变成了一串数字,他心里发慌:“这东西……能代替手艺人的感觉?”
“不是代替,是延续。”陈教授打开一个文件夹,里面是全国各地非遗技艺消失的案例,“很多手艺断了,就是因为只靠口传心授,一旦没人学,就彻底没了。我们要做的,是把糖龙最核心的东西——比如龙身的‘三曲九弯’、糖料的‘五味配比’——变成标准符号,就像汉字的偏旁部首,不管用在什么地方,一看就知道是糖龙。”
接下来的半个月,双生谷的糖坊成了临时工作室。陈教授的团队跟着林砚白熬了十锅糖,录下他捏龙首时拇指的力度,记下鳞片每一片的倾斜角度,甚至把不同季节糖料的软硬度数据都测了个遍。最费劲的是提取“文化寓意”,林砚白讲起祖父说的“糖龙祈年”,龙角要像麦穗,龙尾要卷成祥云,这些藏在造型里的讲究,被团队拆成“丰收符号”“吉祥符号”,一一对应到模型上。
这天傍晚,林砚白看着屏幕上的“糖龙文化基因图谱”,突然愣了神。图谱里,糖龙的核心元素被分成了三类:技艺符号(火候、手法)、造型符号(龙身结构、装饰)、文化符号(寓意、典故)。陈教授指着图谱说:“现在,这些符号可以‘移植’到任何地方了。”
第一个找上门的是文创公司。设计师拿着笔记本电脑来的,屏幕上是草稿:书签的挂坠做成迷你糖龙,龙身刻着“三曲九弯”的纹路;笔记本封面用糖龙的祥云尾做底纹,摸起来有糖霜般的凹凸感。“我们不用真糖,用环保树脂和特种纸,既能保留糖龙的样子,又能长期保存。”设计师说着,拿出样品,书签上的小龙首惟妙惟肖,龙角的麦穗纹路和林砚白手里的糖龙分毫不差。
林砚白捏着书签,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。他原本以为,离开糖料的糖龙就没了魂,可这小小的金属挂坠,却让他想起第一次跟着祖父做糖龙的场景——那时他才八岁,捏坏了五六个龙首,祖父却说“没事,记住这弧度,下次就好”。现在,这弧度变成了符号,藏在书签里,能被更多人看见。
没过多久,教育局的人也来了。他们想把糖龙元素放进中小学美术课教材,还带来了课件初稿:低年级学生用彩纸折“简化版糖龙”,跟着视频学龙身的“三曲九弯”;高年级学生则通过3d打印笔,打印出糖龙的鳞片,再组装成模型。“我们还会在教材里加‘文化小课堂’,讲糖龙和节气、祭祀的故事。”教育局的张老师说,“现在的孩子对传统手艺陌生,可如果用他们熟悉的方式——比如3d打印、手工折纸——来接触,说不定能提起兴趣。”
林砚白跟着张老师去了附近的小学,看四年级学生上美术课。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,用彩纸折龙身时,特意把尾巴折成了祥云的形状,还抬头问老师:“这个尾巴是不是和糖龙的一样,能带来好运呀?”林砚白站在教室后门,突然红了眼眶。他想起祖父去世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