糖画铺的铜铃声
江南的梅雨季总带着化不开的潮气,青石板路被雨水润得发亮,倒映着糖画铺檐角垂下的两串玉佩。冰纹与火纹相扣处,绳结被风拂得轻颤,撞出细碎的响,像极了寒川派后院那株老银桂下的铃铛。
凌雪蹲在铺子前的石阶上,看着凌霜握着铜勺在青石板上游走。熔好的冰糖在她腕间发力时微微晃悠,金红色的糖液坠落在石板上,迅速凝成蜿蜒的龙身。红衣女子忽然侧头,发梢的水珠甩在凌雪手背上:\"再笑我手抖,今天的糖葫芦全归我。\"
\"哪敢。\"凌雪举着刚买的两串糖葫芦晃了晃,山楂裹着的糖衣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,\"只是想起小时候,你偷拿师父的蜜饯喂山雀,被发现了就往我身后躲。\"
铜勺\"当啷\"落在糖稀罐里,凌霜转身时衣摆扫过竹架,一串刚做好的糖蝴蝶应声落地。她盯着地上碎裂的糖片,忽然没了声气。凌雪这才想起,那双手曾能挽起寒川剑法中最凌厉的\"惊鸿式\",如今连稳稳握住铜勺都要费尽全力——影阁覆灭那日,母蛊爆裂时的反噬,终究让她成了不能运功的废人。
\"我去买新的竹签。\"凌雪把糖葫芦塞进她手里,转身时撞见沈砚之提着药包站在巷口。青衫被雨雾染得发深,他手里的油纸包渗着药香,是给凌霜调理身子的当归与茯苓。
\"今日镇上有没有生面孔?\"沈砚之的声音压得很低,目光扫过巷尾那棵老槐树。十年前他因反对师父拆分寒川剑谱愤而出走,如今却成了姐妹俩最稳妥的依靠,腰间悬着的剑鞘早已蒙尘。
凌雪摇摇头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下的旧伤。那是影阁分舵的铁爪留下的,当时凌霜用身子替她挡了大半力道,自己后背被划开的口子深可见骨。她总说\"小伤\",可沈砚之偷偷诊脉时,眉头皱得像拧住的麻绳。
三人回到铺子里时,凌霜正踮脚够着梁上的玉佩。红衣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腕间那道月牙形的疤,是当年影阁种子母蛊时留下的。凌雪慌忙去扶她,却被反手攥住手腕——那力道竟比往常沉了些,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\"你看这绳结松了。\"凌霜仰头望着相扣的玉佩,火纹玉佩边缘有道细微的裂痕,是寒川之巅那一战被剑气震的,\"沈师兄,你说这玉会不会哪天碎了?\"
沈砚之正往药罐里添水,闻言动作顿了顿:\"我明日去镇上找个老玉匠加固。\"他声音里的涩意瞒不过人,凌雪记得他焚剑谱那日,跪在师父墓前烧了整整一夜的残页,灰烬被山风卷走时,他说\"真正的剑法从不在纸上\"。
暮色漫进铺子时,雨忽然大了起来。凌雪在灶房煎药,听见前堂传来铜勺落地的声响,跑出去就见凌霜蜷在竹椅上,额头抵着冰凉的桌沿。她腕间的伤疤泛着异样的红,像是有虫子在皮下蠕动。
\"又疼了?\"凌雪伸手去探她的脉,指尖刚触到腕骨就被攥住。凌霜的指甲掐进她手背,呼吸带着压抑的痛意:\"别叫沈师兄......\"
药罐在灶上咕嘟作响,当归的苦气混着冰糖的甜漫了满室。凌雪想起影阁卷宗里的记载,子母蛊就算母蛊死亡,子蛊也会在阴雨天躁动。她褪下自己腕间的冰纹玉佩,塞进凌霜掌心:\"握着这个,像小时候发烧时那样。\"
冰凉的玉贴着掌心,凌霜的颤抖渐渐平息。她望着窗外雨幕里模糊的灯影,忽然轻笑一声:\"那年在寒川派,你偷喝了我酿的梅子酒,醉得抱着柱子喊'霜儿最疼我'。\"
\"哪有?\"凌雪替她擦去额角的冷汗,指腹蹭过她眉骨下的浅疤——那是十五岁那年,她追一只雪狐摔下陡坡,凌霜扑过来替她挡在石头上撞的,\"明明是你抢了我攒了半年的月钱,去山下买了支银步摇。\"
檐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