洪武十五年的秋,应天府的天,是白色的。
从皇城宫阙到寻常巷陌,家家户户挂上了白幡,满城的喧嚣与繁华,都被这片令人窒息的白色所吞噬。
长街之上,万籁俱寂。
范统穿着一身粗麻孝服,混在燕王府的仪仗队伍里,只觉得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子纸钱的味道。
他偷偷抬眼,望向队伍最前方。
龙辇没有华盖,朱元璋一身最简朴的孝服,就那么直挺挺地站着,像一尊被风干了的石像。他的脸,是灰败的,那双总是闪烁着精明与猜忌的小眼睛,此刻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空洞。
太子朱标跟在后面,脸色苍白,强撑着处理着所有事宜,他的脊梁,就是此刻大明皇室最后的顶梁柱。
再往后,是秦王朱樉、晋王朱棡等一众藩王。
范统的目光,落在了朱棣身上。
这位燕王殿下,也瘦了一大圈,眼窝深陷,胡子拉碴,走起路来的姿势极其别扭,屁股总是不自觉地向一边歪,像是为了躲避什么看不见的钉子。
他走在徐妙云身侧,却始终隔着半步的距离,头垂着,不敢去看妻子的脸。
范统心里啧啧称奇,那天晚上书房里,战况得有多激烈?这老朱家,从上到下,怕不是一脉相承的“气管炎”。
整个送葬的队伍,像一条沉默的白色长龙,缓缓地,压抑地,朝着城外的孝陵挪动。
没有人说话,只有孝乐的哀鸣,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