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他突然想起小时候,父亲教他用墨斗弹线,他嫌墨汁弄脏衣服,跑出去玩了;想起父亲让他学刨木头,他说那是老古董,没意思;想起刘老板说的机会,他又错过了。
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,砸在刨子上,晕开一小片湿痕。
李建国四十岁那年,工厂终于撑不下去了。
老板召集工人开会,说要裁员,给每个人一笔补偿金,以后各奔东西。
李建国拿着那笔一万多块的补偿金,站在工厂门口,看着“红星农具厂”
的牌子被工人拆下来,心里空落落的。
他在这个工厂待了十八年,从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变成了中年大叔,手上的茧子一层叠一层,现在突然失业了,他不知道该去哪。
接下来的半个月,他天天在镇上转悠,找工作。
市招收银员,嫌他年纪大;工地招搬运工,他身体吃不消;就连张婶的早点铺招帮手,都要年轻的。
有一天,他坐在河边的石阶上,看着河水慢悠悠地流,想起了晓梅,想起了王强,想起了父亲,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,好像啥都没抓住。
那天下午,他又去了张婶的早点铺,点了碗豆腐脑,慢慢吃着。
门帘一挑,进来一个人,是刘老板。
刘老板看见他,愣了一下:“建国?你咋在这?”
李建国苦笑了一下:“工厂黄了,没事干,来吃点东西。”
刘老板坐在他对面,叫了碗豆浆:“我最近想做一批传统的衣柜和书桌,给城里的民宿供货,找了好几个木匠,做出来的东西都没那股老味道。
我突然想起你爸,他那手艺真是绝了。”
李建国低下头:“我没学我爸的手艺,不然还能帮你。”
“你没学?”
刘老板惊讶地说,“我记得你爸以前总说,要把手艺传给你。
对了,你爸有没有留下什么图纸或者工具?”
李建国眼睛一亮:“有!
我爸有个笔记本,上面画了好多样式,还有他的工具。”
刘老板一拍大腿:“那太好了!
你要是愿意学,我给你提供材料,你先做一个样品,做得好,咱们就签合同,我按月给你结工资,要是以后做得好了,你自己开个作坊,我给你当长期客户!”
李建国心里砰砰直跳,他想起父亲的话:“手艺在身,饿不死人。”
又想起王强说的“机会不等人”
,这次他没犹豫:“刘哥,我试试!
我一定能做好!”
他把父亲的木盒子搬到了堂屋,擦干净里面的工具,又把笔记本摊开,一页一页地看。
上面的字迹是父亲的,歪歪扭扭的,还有几处被眼泪浸湿的痕迹。
他拿起刨子,试着刨一块松木,一开始刨子总不听话,要么刨得太深,要么刨得不平,手上很快就磨出了血泡。
他没放弃,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,晚上对着笔记本研究样式,有时候练到手指都握不住刨子,就用热水泡一泡,接着练。
有一次,他刨坏了一块上好的榆木,心疼得不行,坐在地上想放弃,可一看到父亲的笔记本,又咬牙站了起来。
他想起父亲当年教他的时候,肯定也是这么一遍一遍练出来的。
一个月后,他终于做好了一个衣柜。
衣柜的样式是父亲笔记本上画的“万字格”
,线条流畅,榫卯结构严丝合缝,没有用一根钉子。
刘老板来看的时候,围着衣柜转了三圈,用手摸了摸木纹:“好!
太好了!
跟你爸做的一模一样!
就按这个标准做,我先订二十个!”
签合同的时候,刘老板说:“建国,其实三年前我找你爸的时候,就跟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