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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老板没说话,从怀里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,递给石头一支烟,自己也点了一支,烟雾缭绕中,两个年龄差了不少的人,就那么站着,看着远处白茫茫的田野。
张老汉是在一个春天走的,走的时候很安详,手里还攥着石头小时候给他编的一个小竹篮。
石头没哭,只是把爹葬在了后山,紧挨着他娘的坟。
坟前种了棵小柳树,跟老井旁的那棵一样,歪歪扭扭的,可石头知道,到了春天,它肯定能抽出绿芽来。
李军后来回了镇,跟着石头学种地。
一开始啥都不会,把麦苗当草给拔了,石头也不骂他,只是默默地把麦苗重新栽上,教他怎么分辨。
李军学得很慢,手上磨出了泡,泡破了又结成茧,可他没再离开过。
有天收工的时候,李军坐在田埂上,看着夕阳把石头的影子拉得老长,突然说,石头,我以前总觉得自己幸运,生在好人家,读了好多书,可现在才明白,那些不用费力就得到的东西,就像水里的浮萍,看着光鲜,其实没根。
石头嗯了一声,递给李军一个窝头,说趁热吃,明天还得早起。
老井旁的柳树一年比一年茂盛,树干上的皴裂更深了,可到了春天,照样绿得喜人。
石头每天还是早早起来挑水,扁担压在肩上,还是会吱呀作响,可那声音听着,就像在唱歌。
他知道,日子里的苦,就像井里的泥,看着脏,可正是有了这些泥,井水才养人。
那些看起来顺顺当当的幸运,就像天上的云,看着好看,风一吹就散了,有时候还会带来一场不该下的雨。
镇上的人都说,石头这家人,是苦水里泡大的,可活出了甜滋味。
石头听了,只是笑笑,他知道,不是活出了甜,是尝过了苦,才知道啥是真正的甜。
就像他爹说的,日子就像井里的水,看着黑沉沉的,舀上来才知道清凌凌的能照见人影,能照见天上的太阳,能照见自己踏踏实实的影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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