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着阳光的味道钻进鼻腔,“卧室的浅灰色明天再挂,今天先歇着。”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带着点疲惫后的沙哑,像被砂纸轻轻磨过的木头,“我订了楼下那家的酸菜鱼,刚才打电话说已经在做了,老板说多加了把泡椒,知道你爱吃那口。”
季洁转过身时,鼻尖差点撞到他的下巴。她抬手抚平他t恤上的褶皱,指尖划过他锁骨处的汗渍,那片皮肤温热潮湿,像刚被雨水淋过的沙滩,“满头大汗的,快去洗把脸。我把碗筷摆出来,估计二十分钟就能送到。”
洗手间里传来哗哗的水声,季洁走到阳台。晚风穿过防盗网的栏杆,吹得窗台上的绿萝轻轻摇晃,心形的叶片互相碰撞,发出细碎的\"沙沙\"声。下午杨震浇的水还残留在叶片上,在暮色里闪着微弱的光,像谁撒了把碎钻。她忽然想起早上在布艺店,老板娘戴着老花镜,手指捻着窗帘布料说:“棉麻料金贵,得常通风,不然梅雨季节容易潮。”正想把窗户再推开些,手腕忽然被人轻轻握住。
“别开太大,晚上风凉。”杨震的手心带着刚洗过的湿意,指缝里还沾着点薄荷味洗手液的清香。他从身后接过她手里的窗把手,只推开道小缝,风钻进来时刚好能吹动绿萝的叶子,“你昨天说膝盖有点酸,别吹着了。上次你淋了场秋雨,腿疼了整整三天,走路都一瘸一拐的,还嘴硬说没事。”
季洁忍不住笑,他总是这样,记着些她自己都快忘了的小事。楼下的酸菜鱼香味顺着窗缝飘进来时,两人正坐在餐桌前摆碗筷。白瓷碗碰在一起,发出清脆的叮当声,像串被敲响的玉饰。季洁忽然想起早上在小区花园碰见张阿姨,老太太坐在石凳上择菜,看着她俩并肩走过时,眯着眼睛笑:“你俩走路的步调,跟我和老伴年轻时一个样,连抬脚的轻重都差不离。”
“张阿姨说咱俩走路的步调像她和老伴年轻时,你觉得像吗?”她把筷子摆得整整齐齐,筷尖对着碗沿的花纹。
杨震正撕开一次性筷子的包装,塑料膜发出\"刺啦\"的轻响。闻言抬头看她,眼里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,“可能是走得久了,连抬脚的轻重都差不多了。”他把拆好的筷子递过去,竹筷的纹路里还带着点木头的清香,“就像这窗帘,挂得高了低了,彼此看一眼就知道该怎么调。不像刚认识那会儿,我买个台灯你都嫌颜色太亮,吵了半宿。”
季洁想起刚同居时的日子,忍不住弯了嘴角。那时两人总为些鸡毛蒜皮的事争执,她嫌他把拖鞋摆得歪歪扭扭,他怪她总把护肤品堆在洗手台边缘。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他会记得把拖鞋摆成平行线,她也会习惯性地把面霜收进镜柜,那些棱角分明的日子,慢慢被岁月磨成了温润的模样。
酸菜鱼端上来时,外卖小哥的保温箱还冒着白汽。白瓷盆里的汤咕嘟冒泡,像口小小的温泉,嫩白的鱼肉浸在红亮的汤汁里,上面撒着翠绿的香菜和金黄的芝麻,油花在汤面滚出细碎的涟漪,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。季洁夹起一块鱼肉,吹了吹放进嘴里,酸辣的滋味在舌尖炸开,像放了串小小的烟花,她眯起眼睛,像只晒足了太阳的猫。
“慢点吃,鱼刺多。”杨震伸手替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,指尖不经意碰到她的耳垂,像片羽毛轻轻扫过。两人都顿了顿,空气里仿佛有细小的电流窜过,又很快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。他给她夹了块泡在汤里的豆腐,嫩得像团云,“这家的老豆腐比嫩豆腐入味,你试试。”
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,窗帘把屋里的灯光裹得暖暖的,像层柔软的棉絮。偶尔有晚归的脚步声从楼下经过,带着点匆忙的节奏,又慢慢远了,只剩下远处马路的车流声,像条永不停歇的河。季洁喝了口酸汤,暖意从喉咙一直淌到胃里,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刻真好,没有惊天动地的波澜,只有烟火气里的安稳,像杯温吞的白开水,却最能解渴。
吃完饭,杨震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