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洁把最后一块带着柠檬清香的抹布挂上阳台的晾衣绳时,晚风正顺着敞开的纱门溜进屋里。那风裹着晚樱落尽后残留的淡香,混着远处樟树林里飘来的清冽气息,在客厅里打了个旋,又从厨房的窗户钻了出去。刚擦过的落地窗上凝着层薄薄的水汽,被客厅的暖光灯一照,倒像是蒙了层揉皱的桑蚕丝,把窗外渐沉的暮色都晕染得模糊又温柔。
她退后两步打量着收拾妥帖的客厅。米白色的沙发套被阳光晒得蓬松,边角的褶皱里还藏着点午后的暖意;茶几上的玻璃杯码得整整齐齐,杯口朝下扣着,挡住了偶尔飘来的灰尘;电视柜上那盆绿萝被浇了水,叶片上的水珠顺着叶脉往下滑,在托盘里积成小小的水洼。做完这一切,她才松了口气,往沙发上一坐,后腰抵着靠垫的瞬间,白天积攒的疲惫顺着脊椎慢慢往下淌。
书房的门"咔嗒"一声轻响,杨震抱着个相框走出来。他身上还穿着下午翻箱倒柜找相册时换上的旧T恤,袖口卷到小臂,露出半截晒得微黑的胳膊。相框是胡桃木的,边角被摩挲得发亮,显然是从哪个旧影集里特意抽出来的。他走到沙发旁坐下,把相框往季洁面前递了递,指尖无意识地在木质边框上蹭着,像是在抚摸什么稀世珍宝。
“你看这张,”他声音里带着点笑意,“下午翻老相册时找着的,快十年了吧?”
季洁凑过去看。照片里的背景是连绵的青山,山脚下淌着条碧绿色的河,河岸边的柳树正飘着絮。那是他们刚认识那年,单位组织去郊外团建拍的。照片里的她穿着件亮黄色的冲锋衣,头发扎成高马尾,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乱翘,嘴角咧得大大的,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,正伸手去够杨震手里的登山杖。而杨震就站在她斜前方,微微侧着身,手里的登山杖故意举高了些,眼睛却没看镜头,反而瞟着她,那笑意从眼底漫出来,连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光,根本藏不住。
“这张我记得,”季洁的指尖轻轻落在照片上年轻的自己脸上,嘴角忍不住弯起来,“那天早上集合,你非说我穿的运动鞋底子太薄,爬山容易崴脚,硬塞给我一双你的备用鞋。你忘了?那鞋大了两码,我一路都得踮着脚走,回来脚踝都磨红了。”
“那不是担心你吗?”杨震笑着辩解,“你那时候看着细瘦,走路却风风火火,下陡坡都不扶扶手的。我当时就想,这姑娘胆子也太大了。”
“还说呢,”季洁抬眼看他,眼里闪着狡黠的光,“那次爬山你非要我跟在你后面,说什么"女生体力差,跟不上就喊停,别硬撑"。气得我一路没理你,最后还不是我先跑到山顶?等你慢悠悠晃上来的时候,我都在山顶的石头上坐了十分钟,还帮你占了个能晒到太阳的好位置呢。”
“是是是,你厉害,”杨震笑着举手投降,从身后轻轻环住她的腰,下巴搁在她肩上,毛茸茸的胡茬蹭得她颈窝有点痒,“不过说实话,那时候就觉得,这姑娘挺有意思的。不服输,眼睛亮得像星星,跟别人说话时总爱歪着头听,急了还会皱鼻子,一点都不装。”
季洁的脸颊微微发烫,伸手把相框从他手里接过来,小心翼翼地放在电视柜上,和旁边的全家福摆在一起。她转身推了他一下:“少油嘴滑舌的。对了,下周李姐儿子结婚,你别忘了把份子钱准备好。我昨天跟她通电话,她说咱们俩必须到,还说要给咱们留主桌的位置呢。”
“记着呢,”杨震点点头,起身走到饮水机旁倒了两杯温水,递了一杯给她,“昨天她还在微信上跟我念叨了半天,说儿子娶媳妇,她这心里又高兴又舍不得,晚上都睡不着觉,跟嫁女儿似的。还说现在的年轻人婚礼搞得花哨,她就想在席间加道蒸碗,是她儿子小时候最爱吃的,问我会不会太土。”
季洁捧着水杯,掌心传来的温热顺着指尖一点点漫到胳膊上。她小口抿了口温水,说:“当父母的都这样。你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