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。
沈星河的手顿了顿。
他揭开保温箱,最上面的饭盒正冒着热气——是他特意多熬的糊豆腐汤,锅边焦得脆的那种。
"
拿去吧。
"
他把汤倒进去,又撕了块纸条:"
哭完,记得热了喝。
"
小女孩接过时,他看见她手腕上系着根红绳,和林夏当年送他的那根一模一样。
第三日的晨光比往日更淡。
沈星河正蹲在灶前扇风,忽听见身后传来拖沓的脚步声。
他转头,看见沈建国扶着门框站在院门口,手里拄着那根母亲生前编的竹拐,晨露打湿了裤脚。
老人的脸色还是苍白,可眼里有团火在烧。
"
爸!
"
沈星河要起身,被他抬手拦住。
沈建国一步步挪到煤炉前,颤着手抓起铲子。
锅底的油刚热,他就把切好的豆腐丢进去,"
滋啦"
一声,焦香裹着油星窜起来。
"
火大了要焦,火小了要生。
"
他边翻边说,声音里带着点哽咽,"
可不管怎样总得把锅守好。
"
沈星河退到门边。
林夏不知何时站在他身旁,轻轻握住他的手。
他们望着灶前的身影——老人的背更驼了,可举铲子的姿势和二十年前那个教儿子刻锅的男人,重叠得严丝合缝。
饭后,沈建国从炕头摸出个布包。
他打开,里面是烧得乌黑的炭核:"
留着,下次我来不了,你们用它引火。
"
沈星河接过来,突然想起什么,从怀里掏出个马口铁饭盒。
盒盖打开,里面躺着几粒干辣椒,颜色已经暗,却还带着股辛香:"
妈说,火弱时,扔一把,能窜老高。
"
父子相视而笑。
阳光透过窗纸,在两人脸上洒下细碎的金斑。
林夏去收碗时,看见铁锅锅底的"
星"
和"
夏"
,被烟火熏得更亮了,像两片晒着太阳的叶子。
夜上中天时,沈星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。
煤炉的余烬还在噼啪响,火星子窜起来,又落进炭灰里,像极了母亲当年教他认星子的模样。
林夏靠在他肩上,轻声问:"
以后我们走了,这火还能烧吗?"
他望着星空,晚风裹着灶房的余温拂过脸:"
只要有人记得哪块豆腐最焦,哪句香是骗的——饭凉了,人还在。
"
风铃在檐下轻响。
炉中最后一星火光忽明忽暗,像句没说完的叮咛。
夜露渐重时,他听见远处传来闷雷,像谁在云层里翻找未燃尽的炭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