圆明园的秋阳透过正大光明殿的窗棂,在金砖地上投下横斜的光影。
果郡王行过三跪九叩大礼,起身时玄色常服的下摆扫过冰凉的地面,带起一丝微尘。
“起来吧。”
皇上靠在铺着明黄软垫的宝座上,指尖漫不经心地叩着案上的奏折,“中秋家宴的仪轨,宗人府拟了个章程,你瞧瞧。”
果郡王接过折子,目光快扫过,无非是宗亲位次、宴饮流程之类的寻常事。
他心里明镜似的——皇上这几日召幸频繁,昨夜还在正大光明殿批阅奏折到寅时,哪是真要议什么家宴,不过是借着由头歇口气罢了。
“回皇兄,”
果郡王将折子递还,语气恭谨,“章程周详,只是宗亲里几位王爷年事已高,夜露重。”
“不如将赏月环节提前一个时辰,免得着凉。”
皇上“嗯”
了一声,显然没太在意这些细节,反倒话锋一转:“你今年也二十有五了。”
“先皇生前总念叨着你的婚事,朕这做兄长的,也该替你操心。”
他抬眼看向果郡王,“前儿镶黄旗的沛国公又递了牌子,孟静那姑娘性子温婉,容貌也周正,你觉得如何?”
果郡王垂眸,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阴影:“谢皇兄挂心,只是臣弟近来潜心佛法,觉得独居更能静思,暂无意婚娶。”
“佛法?”
雍正轻笑一声,指尖点了点案面,“你当朕不知?”
“上月你还在西山射猎,猎了头白狐回来。”
他话里带了几分打趣,“别总想着躲,皇家子嗣要紧,你总得给爱新觉罗添个后人。”
果郡王躬身到底:“臣弟并非推诿,只是姻缘之事,强求不得。”
“若真遇着合心的,自会禀明皇兄。”
他知道皇上这话里有试探——朝中几位王爷都盯着他的婚事,想借着联姻攀附,皇上这是既想替他成家,又怕他谋逆之心。
皇上盯着他看了片刻,忽然摆摆手:“罢了,随你吧。”
“左右这园子景色正好,你且自便,晚膳时过来陪朕用些。”
“谢皇兄。”
果郡王再次行礼,退出殿外时,额角已沁出层薄汗。
苏培盛在廊下候着,见他出来,忙躬身道:“王爷,要不要奴才引您去九州清晏那边逛逛?”
“那边的荷花正开得盛。”
果郡王摆摆手:“不必了,我自个儿走走便是。”
他沿着宫墙缓步前行,心里还在回味皇上的话——孟静娴?
那是沛国公的嫡女,皇上这是试探他是否会有不该有的心思呢!
秋风卷起几片落叶,打在朱红宫墙上,出细碎的声响。
果郡王望着远处的桐花台方向,忽然想起去年年少时,母妃曾也带他来过这地方,不知道那的夕颜花如今开的怎么样了?
他摇摇头,将这念头压下去。
皇家子弟,婚事从来由不得自己,与其纠结,不如趁着这片刻空闲,看看这园子里的秋景——毕竟,能自在闲逛的日子,原就不多。
果郡王在亭中刚斟满第二杯酒,秋风便卷着丝缕荷香飘来。
他望着远处桐花台的飞檐,忽然想起去年此时,额娘曾说过夕颜花最解愁绪,只是这花总在黄昏开得正好,倒像极了那些藏在心底的念想,见不得白日的光。
“王爷,要不要再添些酒?”
阿晋捧着酒壶侍立一旁,见他望着桐花台方向出神,轻声问道。
果郡王摆摆手,指尖摩挲着微凉的杯壁:“不必了,这汾酒烈,喝多了反倒扰了兴致。”
话音刚落,便见两个身影从桐树后转出来,沿着溪边往桐花台去——
为那女子身着藕荷色宫装,领口