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答应正踩着小木盆在池子里练习划水,手里还攥着曲谱,时不时哼两句《江南可采莲》的曲调。
她的宫女花穗在岸边搭着话:“小主这法子真好,到时候划着船从莲丛里出来,又唱又动的,皇上保准记得牢!”
余莺儿抹了把额角的汗,眼里闪着光:“这还是谨姐姐姐姐教我的呢。”
“她说皇上爱江南景致,我这样既合了曲子的意,又新鲜有趣。”
她顿了顿,用力划了两桨,木盆在水面荡开涟漪,“前日去谢她,她还教我在船头摆两枝并蒂莲,说‘莲’谐音‘怜’,讨个好彩头。”
不远处的碧桐,古琴声断断续续飘出来,是甄嬛在练《秋江夜泊》。
流朱正给炉里添香料,轻声道:“小主这琴技越好了,昨儿小允子路过,都说听得入了神呢。”
甄嬛指尖在琴弦上一顿,抬眼望向窗外:“不过是图个清净。”
“中秋宴上人才济济,能让皇上歇脚时听个舒坦,便够了。”
她拨响最后一个音,琴声清越如月下流水,“富察贵人和惠姐姐近来如何?”
流朱回道:“惠贵人日日在园子里散步,太医说她胎象稳得很;
倒是富察贵人,越贪凉了,昨儿让小厨房做了冰镇西瓜,还在殿里摆了冰盆,嬷嬷劝了两句,她还不大高兴呢。”
这话传到涵秋馆时,富察贵人正让桑儿给自己扇风,闻言冷笑一声:“我怀的是龙嗣,贪口凉怎么了?”
“这园子里暑气还没散,难道让我捂着中暑不成?”
她摸着小腹,语气带着几分骄纵,“昨儿皇上来看我,见我吃冰镇酸梅汤,也没说什么,反倒让御膳房多送些来。”
琼音嬷嬷急得额角冒汗,手里的帕子绞得皱成一团:“小主!”
“太医前些日子才诊过脉,特意嘱咐孕期最忌生冷,那冰碗里的东西寒气重,万一侵了胎气……”
“侵什么胎气?”
富察贵人不耐烦地打断,玉簪在鬓边晃得厉害,“我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清楚,打小在旗营里跟着阿玛骑马,壮实着呢!”
她端过桑儿刚捧来的冰镇银耳羹,银勺舀起一块颤巍巍的琼脂,“你瞧这银耳炖得多烂,放了冰才够爽口。”
琼音嬷嬷凑上前想拦,却被她扬手避开:“倒是那惠贵人,胎月份比我还浅些,倒整天把‘忌讳’挂在嘴边。”
“前日见她,连碗常温的酸梅汤都不敢碰,说是怕动了胎气,活得多拘紧!”
她舀了一大勺送进嘴里,凉意顺着喉咙滑下去,舒服得眯起眼,“女人家怀个孕罢了,哪来那么多讲究。”
琼音嬷嬷望着她日渐丰腴的身子,袖口露出的手腕都圆了一圈,不知怎的,后颈竟沁出层冷汗。
她屈膝蹲在地上,声音颤:“小主,奴才不敢拦您,可富察家就盼着您这胎能平安落地,富察大人特意来信嘱咐……”
“知道了知道了,”
富察贵人放下玉碗,汤汁在碗沿凝了层薄冰。
“祖父的话我记着呢,可也不能为了这胎,把自个儿熬得跟个药罐子似的。”
她瞥向窗外,“惠贵人那边又派人来问安了?”
“是,”
侍女回话,“惠贵人宫里的姐姐说,她们小主炖了燕窝莲子羹,问您要不要尝些。”
富察贵人嗤笑一声:“她的燕窝我可不敢碰,指不定放了多少温补药材,腻都腻死了。”
她起身时扶着腰,裙摆扫过冰盆,带起一阵白气,“告诉她,我好得很,不用挂心。”
琼音嬷嬷看着冰盆里渐渐融化的冰块,心里像压了块石头。
惠贵人那边是谨慎得近乎苛刻,晨起喝的粥都要温三遍,夜里睡觉连窗户都只敢开条缝;
自家小主偏是这般贪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