屋子里安静极了,忆柯也是才刚刚出关,和执渊差不多就是前后脚的时间差,念念一直守在门口,主人是万万不敢打扰的,只能时不时去看看执渊,添点热茶盖盖被子什么的。
谛听可就没那么轻松了,他作为神兽,基本是忆柯的手和眼,各地生的事情都要关注着些,然后挑拣出重要的,不定时的汇报给忆柯。
本来这件事……不应该在汇报的范围内,可既然谛听看见了,便不忍心,和念念商议一番后,还是说了。
“主人……我和阿听都知道,这事本不该麻烦主人,可……”
她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,她家主人侧身靠在床上的桌子旁,侧边的窗户开着,不过屋里有结界,于是那些风雨只能在外面逍遥,一丝风都透不进来。
忆柯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那是连绯色长衫都提不起来的气色,屋里烧着炭火,执渊送的驱邪灯就放在手边,但是这些都难以改变,这一阵一阵刺骨的冷意,哪怕是分毫。
谛听和念念并排站在屋中,说完后就把头深深的埋下去,主人都这样了,他们还……尽给主人添麻烦。
忆柯听完后没有立刻说话,而是断断续续的咳了好一阵子,她抬眸认真看了看谛听和念念,忽然现当年那小小的神兽,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跟了她许久。
还有念念,她母亲颤抖着手,把襁褓托付给她的时候,也是在好多好多年前……
一眨眼,他们都长大了。
但还是像个孩子一样,遇到了事情,永远都会来问一问她,把她的意思放在第一位,不管是三百八十前,还是三百八十年后,都围在她身边,至少没有让她那么孤寂。
她垂眼轻轻的笑了声:“我同你说过……”
她开口,现几天没有说话,声音沙哑得很,便顿了顿,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说:“在幽界,干我们这行的,是要摒弃掉一些情感,做不到无情无欲,但也要至少公正,亲近之人走了,哪怕撕心裂肺,也得狠下心来送这一程。”
屋子里落针可闻,谛听和念念不敢吭声,静静的听她讲话。
“人间因果不得随意插手,但我们也是生灵中的一部分,会生出恻隐很正常。”
“我们记录下他们的生平,送他们走过轮回,是让这种情感得以安放,所以念念啊,在那么多道理中,我最希望你能记住的,是无愧于心。”
念念别开脸,深深吸了两口气,抹了把眼睛,也没有打招呼,捂着脸就跑出去了。
主人的话她听懂了,当然听懂了,就是因为“懂”
,才明白那份基于信任,所带来的,沉甸甸的重量。
好像,她做什么事情都无需权衡,也无需愧疚,要是捅娄子了,有人给她顶着,她只要顺从心意便好。
念念蹲在屋外,毫不客气的哭了。
忆柯看着还直愣愣傻站着的谛听,没好气的提醒:“不去哄哄?”
谛听:“……”
您老人家弄哭的人,还叫我去哄。
当然,面上是不敢这么说的,于是头埋的更深了,出去时余光瞥见了一片蓝色衣角,随即一愣,才后知后觉的品味过来,那是执渊醒了。
忆柯却好似早就料到了,特意多煮了一壶茶,给他留了个位置。
“等雨停了,我们便启程回煌筌。”
执渊张了张口,最终什么都没有说,现在也不知道轩辕怎么样了,当然了,他作为鬼魂,凡人也不能把他怎么样。
忆柯瞥了他一眼,刚要说什么,就偏头咳了去,就这耽误的功夫,水已经涨了,忆柯半垂着眼皮,把茶冲泡好,放了一杯在执渊面前。
“你睡了三天,息壤干燥得很,传闻说好茶带灵,对你有帮助。”
执渊转着茶杯,半响没有动作,他抬起眼眸,问:“你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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