现下宾客已经散了,经此一事,溪家短日内也不会再开戏。
她指尖绕着裙子上的飘带,勾起嘴角笑了笑——她有些小得意。
毕竟主人可吩咐过,不要随意用术法插手人间事,她把溪玥带出来,轻轻松松就驱赶了来看戏的百姓,事办的好了,她自然高兴。
执渊坐在角楼上,自然把这一幕看得清楚,他抬起手,放出去整整一日的银虫终于带着消息飞回来了。
溪宅。
那只厉鬼就在溪宅。
可是离得那么近,执渊却未曾嗅到那厉鬼的气息,这只能说明一件事——那厉鬼已经附到了别人的身上,而且伪装的极好。
他转过眼眸看着下面,心中思量着,是溪老爷,还是那姨娘,亦或是突然从祠堂跑出来的小姐溪玥?
今夜无雨,月也不是很明朗,倒是衬得这天高而深远,执渊伸手灭掉了煮茶的红泥小火炉,下了角楼。
溪宅的斜后方,忆柯落下最后一颗阵石,长长的头随着她的动作垂落在胸前,那身红色的罩衣便是在黑暗中也显得夺目,她扶着侧旁的枯树起身,拿着绢帕就低低地咳嗽起来,活像是做了什么大事一样。
执渊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,漆黑的眼珠盯着这个人,周身的寒气毫无遮掩。
忆柯咳完后就靠着枯树,侧身望过去,她用火石子点亮了放在地上的灯笼,抬着木质的手柄,整个人神色自然,毫无惧意,甚至还对着执渊微微一笑。
她歪着头,说:“夜黑风高的,能在这里遇上,可真巧啊。”
执渊像冰渣子一样蹦出几个字:“是挺巧的。”
忆柯慢条斯理的顺着袖子,仿佛没有感受到执渊放出来的敌意,认真解释到:“溪夫人病了,我略懂药理,便趁着前面热闹,那对……夫妇不注意,偷偷溜进去给夫人把了脉。”
执渊眯起眼睛,她在“夫妇”
这个词前面停顿了一下,这让执渊有种错觉,她其实想说的是“奸夫淫妇”
。
不过现下也纠结不了那么多了。
满汉全席就在他的面前,他真的……有种饿坏了的感觉,有那么一瞬间,他居然生出了扑过去,狠狠吸上口阴气再说话的冲动。
好在他还有理智,硬生生控制住自己。
显而易见,执渊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,于是现下更加心烦意乱了。
可真是……要死了。
他收到厉鬼的消息就赶下来了,作为摆渡人,是不能放任它为祸人间,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急着来找“食物”
。
他扫过四周,不可避免的皱起眉。
此处可是溪宅位于“凶”
的斜后方,要是溪宅有厉鬼,那么这里最有可能有阴气,就冲着这点,他才下楼径直来到这里。
可忆柯为什么会在此处?
他薄薄的眼皮漫不经心的垂着,他本不是话多的人,现下心里烧的慌,便忍不住刻薄忆柯几句:“姑娘这体质……夜半还是不要出门为好,免得招来些什么东西。”
忆柯轻轻的笑了笑,看上去没有分毫害怕的意思,还是那般轻声细语的:“正是因为生来体弱,才该多做些善事,积点福报,也好活得长久些。”
执渊凉凉的说:“那姑娘可要当心着些,莫要到时候福报没有积成,自己却先把命折了进去。”
忆柯理袖子的动作顿了顿,勉强提起了些兴趣,微微直起身,很真诚的回:“公子说的是,我会小心的。”
执渊愣了愣,噎了半响,才吐出一句话:“……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忆柯提着灯笼,并不意外这番回答,她垂下眼眸,笑到:“我知道。”
她似乎有些冷,唇上不沾血的时候就显得极为苍白,整个人疲懒而倦怠,她的语气依旧温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