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。”
沈青梧轻轻摇头,眼底泛起一丝倦意,她抬手揉了揉眉心,“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来。
把这消息透给赵德才,就说孙承宗派船去乱葬岗销毁证据,让他亲自带人去查。”
“是,属下遵命!”
报告消息的人刚刚离开,鸿影便看向沈青梧,直言道:“大人是想让赵德才和孙承宗狗咬狗,坐收渔翁之利?”
“没错。”
沈青梧端起那杯凉茶,浅抿了一口,“赵德才本就是个疑心病重的,前几日账册的事情已让他如惊弓之鸟,如今再让他知道孙承宗在乱葬岗暗中动作,他定会以为孙承宗要私吞好处,甚至想出卖他。
到时候,不用我们动一兵一卒,他们自会拼得两败俱伤。”
鸿影还想再问,却见沈青梧抬眼望向院外的梧桐树,目光似乎穿透了枝叶,落在了远处的赵府方向。
果然,不过一个时辰,守在街角的属吏便传回消息:赵府的管家亲自带了十几个精壮家丁,急急忙忙往乱葬岗的方向去了。
沈青梧这时才起身走到窗前,缓缓推开半扇木窗。
寒风裹着远处隐约的火光气息飘进来,那是城郊方向燃起的火。
她望着天边那片被火光染得泛红的云,脸上没有丝毫波澜。
鸿影走到她身旁,只觉眼前这人越看不透,忍不住问:“您早就料到会是这样?”
“人心难测,今日想东、明日想西,可唯独贪婪和猜忌这两样,是刻在骨子里的,永远不会变。”
沈青梧转头看向她,眼底清明,“孙承宗以为自己能利用赵德才的贪念,借他的手除掉我们,却忘了自己也被贪婪蒙了眼。
这场好戏,现在才刚刚开场。”
说着,她从衣襟内侧的暗袋里掏出一枚象牙令牌,递给鸿影:“拿着这个去同济会,让他们调二十个手脚利落的人给你。
你带人手去乱葬岗附近盯着,帮他们添一把火,赵德才的人想抢孙承宗藏的那个木匣子,你不能让他们得手;要是实在拦不住,必要时毁了那个匣子也可以,绝不能让里面的东西落到任何一方手里。”
鸿影双手接过令牌,眼底的疑惑却更深了:“大人不需要我把木匣子带回来吗?那里面说不定藏着孙承宗和赵德才贪污枉法的证据,何必要毁了它?”
“你想的太简单了。”
沈青梧轻轻摇了摇头,“赵德才派去的人都是他的心腹,孙承宗那边也早有防备,两边都盯着那个匣子,你带着人去,想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把匣子带回来,难如登天。
我要的,只是你搅浑这摊水,只有这样,孙承宗和赵德才才会越慌,对我们才更有利。”
此刻,鸿影对沈青梧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她忽然明白,沈青梧最可怕的从不是谋略,而是懂得取舍。
该放手时绝不强求,该聚焦时绝不分散精力。
单是这份定力,孙承宗和赵德才就永远斗不过她。
鸿影轻轻叹了口气,将令牌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,对着沈青梧躬身行了一礼:“属下明白!”
转眼到了中午,跟踪快船的人传回消息:赵德才的人没能抢到木匣子,还折了三个人手,最后只能铩羽而归。
而孙承宗的船只没敢走主航道,在平江府南边一个废弃的码头靠了岸,船上的人抬着四个大箱子上了一辆乌篷马车,马车已经往雾隐村的方向去了。
听到消息的瞬间,沈青梧悬了一整晚的心,终于稍稍放下。
她清楚,这场博弈很快就要见分晓,而她埋下的第二颗棋子,也到了该启动的时刻。
沈青梧抬手叩了叩桌案,不多时,王二和周明便快步走进书房,垂手立在案前。
她开门见山问道:“老陈头最近有动静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