逃时,为何要带着李嵩亲笔批阅的户部卷宗?为何偏偏躲到与李嵩远房表亲有关的白云观?若真是无关,他为何要在你逃走后,立刻派人销毁你在吏部的任职记录?”
每一个问题都像一记重锤,砸在刘谦的心上。他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,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布满灰尘的衣襟上。
“你以为咬紧牙关就能保他?”林越的声音冷了几分,“你可知‘主谋’与‘从犯’的罪名天差地别?张启明是五品主事,命案牵连甚广,你若扛下所有罪责,便是斩立决,连家人都要受牵连。但你若供出李嵩,至少能算‘胁从’,依律可判流放,保住一条性命。”
“流放?”刘谦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丝动摇。他不怕死,但他怕自己死了,远在乡下的妻儿会被官府追责,会被乡邻唾弃。
林越看出了他的犹豫,继续道:“李嵩是什么人?吏部侍郎,掌管官员任免,门生故吏遍布郡城。你一个小小的主事副手,在他眼里不过是枚棋子。有用时百般拉拢,没用时弃如敝履。你真以为他会为了一枚废棋,赌上自己的仕途?”
刘谦的嘴唇翕动着,林越的话像毒蛇一样钻进他的心里。他想起案发后李嵩的态度——起初还派心腹送过两封信,让他“安心躲藏”,可自从刑捕司开始追查,便再无音讯。甚至他逃到白云观前,托人给李嵩送信求助,得到的回复只有“静待时机”四个字。
“他不会管我的……”刘谦喃喃自语,眼神逐渐涣散,“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我……”
“现在明白,还不算太晚。”林越适时递过一碗水,“喝口水,好好想想。是要为一个弃你于不顾的人送命,还是供出实情,为自己和家人留条后路。”
刘谦接过水碗,双手抖得厉害,大半碗水都洒在了衣襟上。他喝了两口,抬起头,眼中布满血丝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:“我说……我全说……”
油灯的火苗跳了跳,映在刘谦扭曲的脸上。他深吸一口气,缓缓开口,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:
“这事……得从半年前说起。”
“那时朝廷刚下了盐税改革的旨意,要严查各郡盐商偷税漏税的账目。张大人……张启明是出了名的死脑筋,非要按律法来,查到了几家与李大人关系密切的盐商头上,还说要上奏朝廷。”
“李大人找他谈了三次,每次都不欢而散。最后一次在吏部衙门,两人吵得面红耳赤,李大人摔了杯子,说‘张启明不识抬举,迟早坏了大事’。”
刘谦顿了顿,咽了口唾沫:“从那以后,李大人就常找我去他府上。起初只是问些户部的琐事,后来就开始旁敲侧击,问我跟张大人的关系如何,还说……还说若我能‘帮他一个忙’,日后定有我的好处。”
“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,但李大人是我的顶头上司,我不敢不应。直到一个月前,他在书房里单独见我,说张启明挡了他的路,也挡了许多人的路,让我想办法‘解决’掉他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