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章 半生荣光 一朝破碎(2 / 5)

砯崖2 元迪 3709 字 1天前

;  他脚上的褐色皮凉鞋该是陪了他好些年,鞋面被岁月磨得发亮,像蒙了层温润的包浆,鞋跟处缺了一小块,走起路来微微发晃,倒和同色的卡其裤几乎融成一片。身上的白衬衫是洗得发脆的棉布料子,却白得晃眼,只是前襟沾着几块深绿的草渍,鞋面上印着半个带泥的大脚印,屁股上更是蹭了一大块黄泥,像块突兀的补丁,在白与褐的素净里格外醒目。右手捏着副黑边框眼镜,他把眼镜往脸上凑了凑,镜片上蒙着层薄灰,连远处地标楼的轮廓都成了晃悠悠的色块,他只好用袖口蹭了蹭,反而蹭出几道更明显的印子。他努力的抬起头望向西边,那座黄色地标楼正对着烈士墓的方向,血红的“临桂欢迎您”五个字在晨光里亮得刺眼,霓虹灯管的光晕裹着俗气,像贴在肃穆底色上的一块劣质膏药。

    随即他又低下头,目光扎进脚边的冬青丛,那里的泥痕比别处更深,还留着几个带齿的鞋印。他左手伸进沾着露水的冬青脚下,指尖划过粗糙的树根时顿了顿,似是触到了什么硬邦邦的东西,又慌忙缩起,动作轻得像怕是碰碎的玻璃,偏又急得指缝里很快嵌满了泥,连指甲缝里都渗进了土色,和指节上的老年斑搅在一起。

    再次直起身时,风掀起他的衬衫,才看见左胸前的裂口,一个大大的一字形,布边毛糙得像被野兽撕扯过,露出里面洁白色的背心,背心上还印着的“先进教师”字样。他低头瞥了一眼衬衫,喉结动了动没说话,只是手指轻轻碰了碰布片,像触碰着刚结痂的伤口。再看他的脸,颧骨处有一道浅红的划痕,还泛着细弱的血丝;眼角下方沾着点渗血的小印子,此刻正随着呼吸微微泛红。

    忽然,绿植工人的锄头碰到铁皮畚斗,“当啷”一声脆响像根针,扎破了他凝滞的神思。老人猛地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骤然亮了一下,踉跄着扑过去,几乎是抢过工人手里的畚斗。他的脸几乎贴进畚斗,鼻尖蹭到了碎叶,手指飞快地划开败叶,一点猩红忽然跳出来,是枚红色的党徽,边角磨得发圆,红光在晨露里泛着温润的光。他慌忙把眼镜塞进衬衣兜里,枯瘦的手掌像捧着星火,用衬衫下摆擦了又擦,然后庄严地把这一抹红光别在左胸前,刚好连接上衬衫的裂口,碎布仿佛都温顺了些。

    “我是1970年入的党。”他抬头对着绿植工人说,声音沙哑却带着执拗。

    “神经病。”绿植工人把他划落的枝叶又扫进畚斗,扫把往地上一拄,满脸不耐烦。

    老人没理会这责骂,攥着党徽的手紧了紧,大步走到广场东面的大树下。半青红的辣椒散落一地,折断了腰,砸破了皮,鲜红的汁水混着泥渍;干鱼仔和仔姜挤在树根下,鳞片和姜皮沾着灰,像是在不可抗拒的外力下毁了半生生计;破碎的玻璃瓶碴闪着冷光,塑料凳子歪扭变形,圆的缺了凳面,方的断了凳腿,再也回不到原来的模样。

    老人从地上捡起一张帆布靠背凳,原本该是热烈的红色,如今已褪成浅粉,边缘起了圈毛球,露出里面发黄的棉线,像老人松弛的皮肤。唯有背面用丝网印的一行黑字还清晰:“首届教师节纪念1985”,字体规规矩矩的,带着旧时光特有的郑重,在褪色的布料上守着念想。他摩挲着那行字,指腹划过“教师”二字时顿了顿,喉结又动了动,眼角的湿痕混着泥渍,在皱纹里洇开。

    他扶着树干歇了口气,粗糙的手掌在树皮上蹭了蹭,才颤巍巍地坐下。这时才更清楚地看见他的面庞:额头上爬满沟壑似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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