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四章夜宿摊间(第1/2页)
第十四章夜宿摊间
风卷尘沙束稚裳,彩布压石促归忙。
暖香过巷牵雏念,换裳调乳慰儿肠。
熹微漫巷晨光软,暗叹宵短岁华忙。
一身劳骨皆为命,市井风霜裹慈娘。
风裹着漫天纸屑与塑料袋,混着尘土在地区粮库门前旋成个昏黄的涡,连运粮卡车也得停稳了,待这股乱流稍歇,才敢缓缓碾过沥青路。路边摊的个体户位却早见怪不怪,任凭风卷着杂物狂旋,纸屑时而腾起半人高,迷了眼,还黏在汗湿的额角;时而又簌簌落回地面,顺着沥青路面的起伏,灰溜溜地往每个摊位的犄角旮旯里钻,在木凳腿根绕成一团,柜台上下也被动的盛着这“天赐的珍宝”,连摊位上的锅里、碗里都沾着星点土屑,可他们连擦一擦的手都懒得动,人人都像绷紧了弦的猎人,目光牢牢锁着路口,等那寻活的“猎物”来。
这是肖童的销售高光时刻,她记不清,铁皮棚的卷闸门多少天没完整落下过了。所有摊板顺着摊位前向外铺展开,像给这方寸之地撑出片扇形的天地。最惹眼的是那堆纸活:纸钱堆得比人还高,从地面直抵棚檐,码得齐整如豆腐块;红黄金三色高香竖在路灯电闸旁,又被摊板包围着,铺开冥币的摊板上繁复的云纹与铜钱纹,肖童笑着跟围观人打趣:“瞧见没?我可不是摆地摊的,是开银行的!”
铁皮棚屋檐下,五个一串的纸糊小房子悬着,晃悠悠蹭着棚顶,挂满铁皮棚子的边缘,纸窗上还描着淡青的花纹;硬纸盒装的小汽车从地面摞到棚檐,冰箱、彩电、锅碗瓢盆的纸模型挤在空隙里,每一件都糊得挺括周正,连冰箱门的纹路都清晰;纸扎的衣裤鞋帽更逼真,布纹似真,鞋尖还缀着小红绒球。老五的儿子欢快的跑过来,把脚往纸鞋里一塞,仰着小脸喊:“姨妈,这鞋我能穿!”
肖童快两步滑过去,一把拎起孩子,轻轻褪下纸鞋,指尖蹭过孩子软乎乎的脑门,连声道:“长命百岁,我的乖宝长命百岁。”
老五在旁笑得爽朗:“昨天幼儿园老师教叠手工,分到雨鞋材料的孩子,糊了双红雨鞋,把全班都羡慕坏了。”
“唉,这老师也是,净折腾这些虚头巴脑的给孩子。”
连轴转了六七天,肖童藕芽似的双手黑得像从煤灰里爬出来的;炭墨色旗袍倒藏得住脏:“唉,都是累死人不偿命的买卖。”她笑着叹气,话里裹着倦意。
“饿了先垫垫。”老五递来两袋油炸米馍,声音透着熟稔。
这些天,都是朋友、姊妹带着家人,像赶钟点似的轮流来帮忙,来了又走,走了又来,一波接一波没断过。原来摆解放鞋的摊板上现在摆满了蜡烛,表妹在摊子前站了半晌也没挪窝,手里攥着钱包,三块五块地往里塞,五毛一块地往外找,嘴里不停念叨:“这行情,累死自家老婆孩子,急坏隔壁邻居,钱没挣几毛,人倒快散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