树叶,忽然明白为什么古人要 “听雨打芭蕉”—— 有些情绪,只有和着雨声才能流进笔端。
最难熬的是七月初。连续几天的桑拿天,宣纸刚铺好就洇上汗渍。
写到李贺的 “黑云压城城欲摧” 时,电扇突然停了,闷热的空气裹着墨香涌过来,她盯着 “甲光向日金鳞开” 五个字,忽然觉得那些诗句像铠甲,能挡住现实里的困顿。
于是搬来小马扎坐在楼道里,就着穿堂风继续写,蚊子在胳膊上叮出的包,倒成了与诗人们共赴夏夜的印记。 此刻晨光已经漫过书桌,照亮了堆叠如山的诗稿。
他数了数,整整三十五本,装订线处都泛着毛边。最底下那本的第一页,“床前明月光” 的 “床” 字被泪水泡得发皱 —— 那是考研成绩出来的那天夜里写的。
而最上面这张 “陋室铭”,笔锋沉稳,墨色均匀,像她此刻的心跳。
风从纱窗钻进来,掀起最上面的几张稿纸。“黄河之水天上来” 的磅礴,“润物细无声” 的温柔,“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” 的怅惘…… 那些曾经只在课本里的诗句,如今都成了指尖的温度。
他忽然意识到,这三个月不是在默写唐诗,而是让那些千年前的灵魂,借她的笔重新活了一次。 楼下传来早点摊的吆喝声,豆浆的香气混着晨光飘上来。
林夏将最后一张稿纸抚平,和其他诗稿摞在一起。阳光落在 “唐诗三百首” 的封面上,那些褪色的字迹忽然变得鲜活。他知道,这些诗稿不会成为炫耀的资本,就像那些流过的泪、熬过的夜,最终都化作了心里的星河。 抬手推开窗户,晨风带着露水的清凉扑进来。远处的天际线正慢慢变红,像宣纸上晕开的朱砂。林夏深吸一口气,仿佛能尝到千年前的酒香、花香、月光的清辉。原来默写的不是诗,是让那些沉睡的时光,在笔墨间醒过来,然后住进心里,成为对抗平庸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