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抿着唇,心情乱糟糟的。
林老的中毒,是她们自己的手笔,就是为了牵扯出慢心散。
让那周大夫出现在公堂之上。
而最后的那封信,也是她拜托永安侯找人伪造的。
明明楚倾玄再也不能给她使绊子了,她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。
不是因为自己的手段,而是因为即使如此,林老和蒲淞南所收到的伤害也无法抚平。
还有曹文钺和老班主,也都无法活过来。
所以一个人究竟为什么能坏到如此地步?
她不明白。
明明是养大自己的人,明明是多年亲如兄弟的同门……
想起大满园如今的光景,她便带着阿福和浅醉往那边走。
大满园的朱漆大门没了往日的鲜亮,门楣上的“大满园”招牌歪歪斜斜,上面全都是臭鸡蛋和烂菜叶。
几个穿粗布短打的伙计背着包袱往外走。
有的怀里还揣着没来得及收拾的旧戏服碎片,见了时念,都慌忙低下头匆匆离开。
楚倾玄倒了,他们没了靠山,只能另寻生路。
有两个十五六岁的学徒却怯生生地拦住时念,瘦高个的男孩攥着衣角。
“时老板,我们……我们想进怡红院学戏。”
“楚班主以前总压榨我们,不仅不给工钱,还动辄打骂,我们实在没地方去了……”
时念看着他们冻得发红的耳朵和皲裂的手背,心里虽有不忍,却还是摇了摇头:
“抱歉。”
少年们愣了愣,随即低下头,小声说了句“谢谢时老板”,转身往巷口走。
蒲淞南这时也赶了过来,他走到大满园的招牌下,抬手轻轻抚过“大”字的裂纹。
那是当年老班主亲手题的字,笔锋遒劲,如今却蒙了厚厚的灰。
冷风卷着雪粒落在他手背上,他忽然落下泪来,声音沙哑:
“老班主,您当年护着的戏园虽败了,但公道没败,您可以安息了……”
招牌在风中轻轻晃着,木缝里的积雪簌簌落下,像是在回应他的话。
时念走上前,拍了拍他的肩:“都过去了,以后会好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