冯家安只觉得天旋地转,随从见老爷出不来气,赶紧上前帮忙顺着气,冯家安又抿了几口水,稳了稳心神,压着愤怒问道:“你们得了她家的财产和富商的好处,为何要匆匆绑了她送她走?”
这二十文真不好拿。赵婆子小声嘟囔:“人家富商等不了,早晚都得走……哪知道明明是好日子,她偏没过上,白瞎了一张好脸,自己还去勾引官员、跟人跑了,倒把我们一家都害苦了。”说到最后,语气里全是怨愤。
冯家安撑着一口气挥手让她离开。赵婆子飞快挪到桌边,一把抓起那二十文钱,头也不回地小跑出去。
冯家安却并没有交代随从想法收拾赵婆子,对于赵婆子如今来说,活一天就是多受一天罪。
随从赶紧又端来参须汤,喂他喝了几口。冯家安颤抖着手摸出一张身契——是他之前写信去京城,让夫人送来这位老仆的放身书。他吃力地说道:“这是……你的身契。我走之后,剩下的银钱都给你,拿回乡下养老吧,这些年来……辛苦你了。”
这话听得随从心头发慌,老爷简直像在交代后事。他慌忙跪下:“老爷,小的伺候您是应当的!您今天是伤了心神,静心歇一歇,有些事……过去就让它过去吧,别再想了。”
冯家安轻声道:“你出去吧,给我带上门,我想安静躺一会儿。”
“是,老爷您好好歇着,有事就叫小的。”随从轻手轻脚退出去,掩上门,搬了个凳子守在门口,生怕老爷叫人的时候自己不在。
昏暗的屋子里,只余冯家安独自躺着,悔恨交加。其实早在朝堂上听到言秋控诉之时,他心里就隐隐害怕——怕当年真的误会了她。流放岭南这些年来,他不断欺骗自己:言秋不过是为了替周大人脱罪,才编造谎话指控他。不这样骗自己,他根本活不下去。
当年就因他愚蠢、没脑子,轻信言秋大伯一家,没能保护好言秋,才让她落得那般凄惨境地。尤其朝堂上言秋跪在那里,衣衫渗出的血点……他不敢多看,多看一眼就多恨自己一分。
无人知道他在朝堂上真正想的是什么。他既希望言秋真是因爱慕虚荣自愿跟富商走,这样他良心或许会好过些;却又希望自己年少时并未爱错人,言秋只是被畜生和她大伯一家所害——而他自己,也是害她的帮凶。
他大概真的要死了。恍惚间,他竟看见沂州言秋大伯家的院子里,言秋的屋子还亮着灯。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!他扑到门前——门竟是虚掩的!他猛地推开!
屋中央,言秋像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,被两个粗壮的堂哥死死按在地上!她嘴里塞着破布,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。那双曾经羞涩望着他的美丽眼睛,此刻愤怒圆睁,里面满是惊惶、愤怒与绝望。她身上的棉布衣衫已在挣扎中撕裂,裸露的手臂上满是青紫的掐痕和擦伤。她大堂哥正用一根粗糙的麻绳,一圈圈狠命捆绑她,绳子深深勒进皮肉!
“唔——!唔——!” 言秋绝望地呜咽,渴望有人来救。屈辱、愤怒的泪水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