蹲在墙根的老黄狗竖起了耳朵,尾巴轻轻扫过地面,扬起一圈细尘。
阳光漫过院墙时,陈阿婆拄着竹拐杖颤巍巍走过来。
她眼尾的皱纹里还沾着晨露,拐杖点在青石板上,发出笃笃的轻响。
她手指戳在一页"绿化费5800元"的条目上,指甲有些发黄,微微颤抖:"小肖啊,这钱咋比我家前年盖房还多?
我家三间大瓦房才花了五千六。"
肖锋顺着她的指尖看过去,账本上的墨迹因受潮晕开,像团淡蓝的云,边缘模糊,仿佛随时会飘走。
他没急着翻页,反而把账本往陈阿婆跟前推了推,纸页摩擦石桌,发出细微的沙响:"阿婆您看,这页后面有验收单。"
他指着夹在账册里的泛黄纸页,声音低而稳,"当时买了二十棵香樟,每棵两百八,运费三百,人工四百——"
"可树呢?"陈阿婆的竹拐杖重重敲在石板上,声音清脆,惊得墙头一只麻雀扑翅飞走,"我在村里住了六十年,没见着哪块地儿多了二十棵香樟。"
肖锋的指节在账本上轻轻叩了两下,节奏缓慢,像在数心跳。
他早查过——那批树根本没运到村里,钱进了前会计的腰包。
但此刻他不能说破,得让村民自己理出线头。"阿婆,您记不记得去年冬天,老李带着人在村东头补栽了二十棵香樟?"
他抬眼,看见老李正站在院门口,手捏着皱巴巴的红塔山烟盒,金属盒面反射着晨光,一闪一闪,喉结动了动,没出声。
陈阿婆眯起眼想了想,突然拍了下大腿,掌心与裤布相击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:"对!
我孙子还说那树叶子落他书包上了!"她的竹拐杖转向老李,杖尖点地,"老支书,这账是不是补上了?"
老李摸出根烟,没点,只在指尖转着,烟纸在阳光下泛着微黄的光泽,像一段凝固的时光。"上月清旧账时翻出来的,该退的钱前会计家属退了,该补的树......"他看了眼肖锋,声音低沉,"补了。"
肖锋看着陈阿婆把老花镜推到额头上,笑得眼角的皱纹都堆成了花,镜片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子。
他低头翻账本