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声犬吠也突然掐断。
四陆一片安静。
没有人说话,也没有人咳嗽。
可每一双眼睛里,都写满了压抑的心酸。
谁不知道陆子吟为了凑齐这三十两,独自一人闯上后山绝壁,冒着暴雨攀岩采药。
灵芝长在陡峭石缝间,脚下是百丈深渊。
他摔了不知多少次,手脚满是刮伤,衣裳被荆棘撕成碎片。
回来时,整个人几乎是从山上爬下来的。
可他的娘呢?
不问伤,不问疼,甚至连一口热水都没递。
第一句话就是:“钱拿到了吗?”
这不是娘。
这不是亲人。
这是披着人皮的催命鬼。
寻常人家闹矛盾,就算爹娘做得再不对。
亲戚邻里总会劝几句:“算了,毕竟是亲生的。”
“忍一忍,血脉相连嘛。”
可这一次,没人替王大脚说话。
“这当娘的,心是石头做的吗?还是被毒蛇钻了心窍?亲儿子都快死了,她还在算银子够不够!”
没人站王大脚。
一个都没有。
有人站在一旁,不住地摇头叹气。
“这么孝顺的儿子,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顶过母亲,为了还债宁愿拿命去拼。
如今却被亲娘逼到立嗣断亲的地步……将来啊,她怕是要悔断肠子。”
更有人躲在人群后头,压低声音嘀咕。
“以后咱家孩子,离陆根生一家远点。
这一家人,别的本事没有,凉薄狠心却是祖传的。
心肠比冰还冷,比雪还硬。”
“对!
赶紧办!
越快越好!”
王大脚一听这话,生怕事情生变,立刻站直了身子,双手紧紧抱住装银袋的布包。
“钱必须拿到手!
三十两一分都不能少!
签完字,我立马放人!”
村长看了她一眼,胃里顿时翻涌起一阵酸涩。
可这毕竟是人家的家事,是陆家的私事。
他身为外人,实在无法插手干涉,只能压下心头的不适,默然摇头。
“走,去祠堂。”
说完,他转过头,目光落在陆子吟的脸上,眉头紧皱,低声问道:“你还能撑住吗?”
“能。”
陆子吟咬紧牙关,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。
“走。”
牛车在土路上缓缓前行。
木板随着颠簸轻微震颤,牵动着车上每个人的神经。
到了祠堂门口,赵苏苏连忙扶住他,双手紧紧扣住他的手臂。
陆子吟试着撑起身子,脚刚一落地,腿却猛地一软,身子剧烈晃了一下。
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跌坐回去,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。
“我让人抬你进去。”
村长见状,果断开口。
话音未落,几个早就候在旁边的壮汉立刻上前。
他们将陆子吟轻轻抬起,一步步稳稳地抬进了祠堂内。
祠堂内早已布置妥当,桌案上文书齐备,纸张平铺,墨迹未干。
那份断亲书更是写得清清楚楚。
族老执笔,村长监证,族人见证,所有流程一丝不苟。
半个时辰后,一切手续完成。
整个过程一气呵成,没有半点拖延。
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。
村长站在堂前,身姿挺直。
“从今往后,陆子吟与陆根生,再无父子关系。
王大脚,钱你已经拿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