闻言,顾宝如唇角微微往上翘,语气却又故作严肃,反问:
“这是真心话?既然不讨厌我,那你平时态度怎么还是那样?”
“我哪样?”宋毓忍不住挠头,微微偏了偏脑袋看她。
下雨天,义庄里凉飕飕的,两人蹲在地上,身后是满屋子的棺木安静诡异,面前是波浪般纹路粗糙的木头墙壁。
顾宝如有心逗弄他,“你平时什么样自己不够清楚么?还反问起我来了。”
宋毓蹙眉,努力思考平日和她相处的一幕幕,更加摸不着头脑:
“可我平时待谁都那样啊……”
他细想了许久,实在想不出还有哪里惹恼了她,迟疑了一会儿,试探着开口:
“那……我平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,现在也一齐跟你道歉,你别跟我计较,好吗?”
见他当真了,顾宝如也有些不好意思,摆摆手,点头“嗯”了一声,表示这件事就像翻书一样翻过去了。
两人无话,屋外的雨声好像更大了些。
蹲得累了,顾宝如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,盘腿,捂着胳膊上下摩挲。
宋毓也学她的姿势,盘腿坐下,把蓑衣递过去:
“还是穿上吧,万一着凉,你今晚怕是去不了鱼棚上值了。”
这句话戳中了顾宝如,她表情犹疑了片刻,还是把蓑衣接了回来,裹在身上,扭头问:
“你也淋湿了,万一你也着了风寒怎么办?”
感染风寒可不是小事。
宋毓摸了摸身上的湿衣,壮起胆子,起身在屋内巡了一遍,找到了一些柴火:
“有柴火和烧火盆,可惜没有火折子……”
他在背后窸窸窣窣翻找着,顾宝如鼓起勇气回头,看见他手里举着一个黑糊糊的火盆,还有一根木柴。
顾宝如眼睛闪过光泽,低头在衣襟里掏,摸出火折子:
“我带了!不过不知道有没有进水。”
她赶忙也举起手中的火折子给那边的宋毓看。
宋毓表情一喜,端着一盆柴火跑过来。
顾宝如从木桶里拿出石斧,递给他:“你砍些引火的柴皮,我看看火折子能不能吹燃。”
石斧是湿的,触碰木柴,必须要快,否则削下来的柴皮也会被染湿,湿柴即使有火折子也很难点着,宋毓把一根木柴竖起来,一手扶柴,一手挥斧细碎而迅速地削砍。
不一会儿,地上落了一小撮薄薄的柴皮。
顾宝如手指特意在地上蹭了蹭,把水渍尽量蹭干,才捧起柴皮丢进烧火盆里,小心翼翼拔开火折子的软塞。
火折子几乎是密封的,只余留一个细小的孔,进少许空气,让火种保证不熄灭。
顾宝如垂眸看着火折子,火芯是黑糊糊的,看不见半丝亮,她不敢用力吹,轻轻吹了半口气。
微弱的火光亮了亮,火芯慢慢从黑烬中冒出一个尖尖的红点来:
“火种还在!”
两人表情瞬间欣喜。
顾宝如吹旺了火芯,不顾形象,四肢趴在地上,将火折子虚虚悬在柴皮上方,脑袋几乎要凑进盆里,慢慢吹旺火种。
星火掉落在柴皮上,但风阵阵灌进来,还来不及点燃柴火,就迅速熄灭。
宋毓赶忙侧身换了个方向蹲,挡住大部分门口吹进来的冷风。
努力了好一阵儿,终于,柴皮被点燃了。
两人手忙脚乱,继续捧起更多的柴皮,小心翼翼铺洒在弱火上面。
等火盆稍微旺了些,才敢把木柴扔进去。
有了火,温暖立马紧随而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