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到书房去,那里不是她的禁地吗?
然而家佣已经伸出了手,指引着她往楼上走,“太太您请,我带您上楼。”
书房还是老样子,靠墙一面全是书柜,前方是书桌,靠窗的是榻榻米和泡茶木桌,唯一变化的则是书桌上放了一个相框。
家佣退下后,穆黎终于有机会看到,那个相框里装着的竟然是——她的照片?
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颤抖着手拿起相框,凑近了看,确认没错,就是她的照片,只是这张照片竟会是那么久远……
郁郁青色的池塘徜徉在翠绿的山峦之中,正是荷花盛开的时节,清晨阳光洒落,穿透了空气中漂浮的水汽,照亮的是荷叶花瓣上的晶透露珠。
这是多久以前了?穆黎快要记不清,好像是她还留在小镇的时候,每一年夏季荷花次第盛开,四围的人们慕名而来,只为欣赏接天莲叶的景致。
而她呢?每到那个时候,总会背着母亲跑到荷塘边,看到有人要下荷塘采摘莲蓬,就软磨硬泡地跟上木筏。
这一张照片,便是某个清晨,她乘坐着邻里的木筏拨开层层荷叶与荷花,为采摘莲蓬的大人们开路。
蔺瑾谦怎么会有这张照片?他们第一次见面难道不是在梨花溪,她好奇那成海的玫瑰而惊扰了他吗?
还是说,在那之前,他就去过者荷小镇,他就见过她?
忽然间往事仿佛是成叠的照片,凌乱地砸在眼前,四处纷飞,每一张都展露无遗,拨动了沉寂的神经。
穆黎无神地松手,相框跌落在地,地毯柔软,相框完好无损,可照片里的绿色却格外的晃眼,晃得她忍不住湿了眼眶。
她忽然就想起,第一次来到梨花溪,蔺瑾谦对她说的话——
“以后,你安心地留在这里,我会好好待你。”
为什么是这样的话?
思绪之间,传来门锁转动的声响,穆黎转身,就见蔺瑾谦已出现在视线里。
他不再与轮椅相伴,身穿黑白两色站在门口,多日不见,他本该陌生,却为何透着几分熟悉?
门合上,他一步一步地走来,走到她跟前,弯下腰把相框捡起,放回原位,然后又到煮茶的桌案前坐下,一如既往地煮起茶来。
直到茶壶里的水“咕噜咕噜”地翻滚,他都没有说话,书房内静寂得连空气流转的细微声响都能听到。
穆黎仰头,深深呼出一口气,稳住了起伏不定的心,坐在茶案的对面。
茶水煮好,他仍是给她沏了一杯,放在她跟前,终于开了口,“这次的茶叶不是毛尖,也不是龙井,是你以前提过的荷叶。”
荷叶啊……穆黎看不到紫砂壶里的茶叶模样,也记不得荷叶泡的茶是什么滋味了,但却深刻地记得她刚到梨花溪时,看蔺瑾谦没事儿就泡茶,便多嘴地问了他一句“你喝过荷叶做的茶吗”。
她记得当时他并没有置若罔闻,他就坐在院里的那棵树下,缓缓地抬起头来,一双浓黑幽深的眸子直视着她,却是淡淡地问:“那是什么茶?”
“那是我们自制的茶,夏天荷花盛开,天不亮就去摘,最好是带着露珠的,摘回来以后就开始做。你看过茶叶制作的过程吗?”
他摇头,也是,像他这样生在富裕的家庭,衣来伸手饭来张口,又怎么知道背后的辛苦过程?
她便坐近了些,在石桌的对面坐下,认真地和他讲起了茶叶自制的过程。
但他显然是不感兴趣的,她滔滔不绝地讲完以后,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,“那是什么味道?”
什么味道?她凝眉想了好半天,准确地道出两个字,“清苦。”
简单的两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