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工抬手抚过腰间的古玉佩饰,指尖在刻满符文的纹路间微微一顿,旋即展眉笑道:"
最迟日落之前。
"
他的声音裹挟着常年养气练声的厚重,尾音却像被暮色浸透般沉了下去。
玄色长袍掠过石阶时,金线勾勒的云纹在阴影里若隐若现,恍若藏着未说出口的隐忧。
转过最后一道回廊,柳工侧身推开雕花木门,袖摆扫起的檀香与室内陈酿的气息相撞。
他伸手虚引,掌心始终与路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:"
请。
"
会客厅内,暮色正透过万字纹窗棂流淌进来,在青砖地面织就破碎的光斑。
柳工望着光影中浮动的尘埃,忽然抬手轻咳两声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却仍维持着礼数周全的笑意。
窗纸外,归鸟掠过水潭的剪影惊起涟漪,与他眼底转瞬即逝的焦虑一同,坠入即将漫上来的夜色。
路人屈指叩响鎏金铜环,厚重的木门缓缓开启,混合着陈年墨香与龙脑香的气息裹挟着暖意扑面而来。
他微微眯起眼,瞳孔在明暗交替间骤然收缩——二楼厅堂挑高足有三丈,八角形藻井中央悬着十二盏云纹宫灯,琉璃灯罩折射出细碎光晕,将整座殿堂笼罩在琥珀色的柔光里。
梁枋间缠绕着暗刻饕餮纹的朱漆木柱,仰头望去,藻井彩绘的二十八星宿在阴影中若隐若现,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星象奥秘。
视线扫过墙面,近百幅书画如星河璀璨。
张旭的狂草卷轴占据了整面北墙,浓墨在素绢上肆意泼洒,飞白处似有疾风呼啸,墨迹晕染的边缘竟隐隐泛着朱砂的暗红;斜对角悬挂的《千里江山图》摹本尺幅惊人,青绿色的石青石绿层层堆叠,山间云雾用蛤粉弹染,在灯光下泛起珍珠般的光泽。
每幅作品都用宋锦包边,月白绫隔水处钤着鲜红的收藏印,鎏金挂钩错落有致地排列,看似随意却暗合八卦方位,路人顺着乾、坤、震、巽的顺序望去,惊觉整面墙的书画竟构成了运转不息的先天八卦阵。
脚步不自觉迈向西侧,檀木屏风将空间分隔成半隐半现的雅间。
屏风上镶嵌的螺钿在光影中流转,拼出的《寒江独钓图》随着视角变化,水面波纹竟泛起细碎银光。
角落里的乌木架上,一尊太湖石盆景尤为夺目——石峰玲珑剔透,孔洞间蜿蜒着苍老的黑松,针叶细密如翠玉雕琢,根部覆盖的青苔竟修剪成河图洛书的纹样。
指尖抚过冰凉的石面,路人忽然屏息——那些看似天然的孔洞,实则与头顶藻井的星宿遥相呼应,构成了天地人三才的玄妙布局。
"
难怪能布下那般精妙的阵法。
"
路人喉间溢出一声干涩的低叹,喉结剧烈滚动着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颌,指甲几乎掐进皮肤。
他的瞳孔骤然收缩,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墙角那尊不起眼的抱鼓石——本该雕刻祥云纹的部位,此刻竟密密麻麻布满二十八星宿的图腾,暗金色的纹路在暮色中若隐若现,随着宫灯摇曳的光影,仿佛活过来般缓缓流转。
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,他强迫自己深呼吸,却嗅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符咒气息。
缓步凑近一幅看似寻常的山水立轴,忽然现画中留白处的云雾竟暗藏玄机——那些看似随意的墨点,实则构成了九宫格的方位图。
再看脚下青砖,每块砖缝间都用朱砂勾勒着细密的卦象,与头顶藻井的星图遥相呼应。
"
五行生克奇门遁甲"
他喃喃自语,额角渗出冷汗。
目光扫过厅堂角落的盆景,原本以为只是装饰的松柏,此刻才惊觉树冠形状暗合八卦,树根盘结处竟埋着刻有天干地支的青铜符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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