铅灰色云层压得几乎触手可及,潮湿的空气裹着铁锈味渗入毛孔。
路人死死盯着师傅腰间微微烫的符咒袋,后颈的胎记如被火舌舔舐般突突跳动,连呼吸都变得粗重急促。
他下意识摩挲着帆布包内侧,隔着布料触碰桃木匕的纹路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,掌心的旧茧与粗糙的刀鞘反复摩擦,仿佛在积蓄某种力量。
"
既然明着不行,就夜探。
"
他将后背紧贴湿漉漉的青石牌坊,喉结随着沙哑的吐息上下滚动,眼尾因绷紧的神经微微抽搐。
指节捏着帆布包带出细微的吱呀声,猎鹰般的目光穿透雨幕,扫过湖心岛扭曲的树影,"
先摸清拒客缘由,实在不行——"
轰隆!
惊雷炸响的瞬间,胡冷老头佝偻的脊背突然如虾米般弓起,枯枝似的手指猛地探进皮衣内袋。
青铜罗盘被扯出时带落几片泛黄的符纸,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落。
他浑浊的眼球布满蛛网般的血丝,凹陷的眼窝里蒸腾着白气,干裂的嘴唇不受控地颤抖。
那枚古旧的罗盘在他掌心剧烈震颤,青铜盘面上的二十八宿星图泛着诡异的幽光。
本该指向南北的指针却如疯的游蛇,疯狂撞击着刻度盘边缘,出密集的"
咔咔"
脆响。
水汽在指针周围凝结成细小的水珠,随着剧烈摆动甩向空中,在闪电的照耀下折射出七彩光晕。
老头突然死死攥住罗盘边缘,指缝间渗出黑血,喉咙里挤出濒死般的嘶吼:"
有东西在水下!
"
他布满老年斑的脖颈青筋暴起,浑浊的瞳孔缩成针尖,倒映着罗盘上疯狂游走的指针,仿佛正被某种深渊的力量凝视。
暮色如墨浸透云层,潮湿的苔藓裹着腐叶铺在墙根,每走一步都似踩在浸透的棉絮上,稍不留神便会打滑。
两米高的水泥墙爬满带刺的藤蔓,暗红的尖刺上凝结着雨珠,在昏暗天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
暗黑铁门半开半掩,锈蚀的合页出微弱的吱呀声,缝隙间渗出的檀香混着潮湿霉味,在空气中织成一张无形的网。
路人屏住呼吸,后背紧贴着粗糙的墙面缓缓挪动。
帆布包边缘蹭过剥落的墙皮,细碎的粉末簌簌掉落,每一粒声响都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。
他小心翼翼地踮脚凑近墙头了望孔,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骤然收缩——院内景象乍看是寻常江南园林,九曲回廊蜿蜒于嶙峋假山与碧绿水沼之间,朱红廊柱倒映在池中,锦鲤悠然穿梭于莲花莲叶之下。
然而细看之下,处处皆藏玄机。
西北角六角亭飞檐如戟,三根上翘的檐角呈"
乾三连"
卦象,对应着《周易》中的天;东南角四方亭檐角低垂,四道凹槽暗合"
坤六断"
,象征着地脉流转。
廊柱间的青石板路看似随意铺就,实则以洛书九宫为基底,每块石板的裂纹都精准指向北斗方位。
水边七棵垂柳呈勺状分布,树冠垂落的枝条在风中摇曳,宛如悬在水面的七道符咒,而枝条末梢距离水面的高度,恰好是三、六、九的倍数。
最令人心惊的是中央莲池。
表面平静的水面下,两股暗流正以相反方向旋转,在暮色中勾勒出完美的太极阴阳鱼轮廓。
池底泛着幽蓝的微光,透过清澈的水面,依稀可见莲花根茎处缠绕着朱砂绘制的卦符,三十六朵白莲与三十六朵红莲分踞阴阳两仪,花瓣开合的节奏竟与远处寺庙传来的钟声同步。
水面偶尔泛起涟漪,惊起的波纹在池壁上投下诡谲的光影,如同无数张扭曲的符咒在闪烁。
假山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