蝉鸣声浪裹挟着热浪席卷而来,胖和尚臃肿的身躯压得蒲团吱呀作响。
他歪斜的袈裟上,补丁摞补丁的布料随着躬身动作剧烈起伏,像极了被风吹皱的旧帆。
深褐色的补丁边缘已经磨得白,几处线头松散地垂落,在他圆滚滚的肚皮前晃荡。
阳光穿透梁间层层叠叠的蛛网,在他稀疏斑白的头顶织出细密的金网,照得油亮的头皮泛着蜡光,汗珠顺着褶皱的脖颈滑进衣领,将袈裟领口晕染出深色的汗渍。
他藕节般的手指死死攥着佛珠,檀木珠子深深嵌进肉褶里,随着粗重的喘息声,双下巴上的赘肉有节奏地颤动着。
"
这经文贫僧每日都在研读"
胖和尚突然出一声闷哼,圆滚滚的肚皮像只充了气的皮囊袋般重重撞在供桌上,震得香炉里的香灰如雪片飞扬。
他肥厚的手掌死死抠住桌沿,十根肉乎乎的手指深深陷进木头纹路里,藕节般的手臂暴起青蛇状的青筋,佛珠在手腕上勒出紫红的血痕。
阳光穿过他稀疏的白,在地面投下细碎摇晃的阴影,汗珠顺着三层堆叠的双下巴滚落,"
啪嗒"
一声砸在歪斜的《金刚经》上,晕开深色的圆点。
路人眯起眼睛,视线被袈裟下摆突然露出的蓝色工装裤牢牢吸引。
那布料上沾着新鲜的泥渍,裤脚还别着枚生锈的铁钉,随着他粗重的喘息微微颤动。
"
大师的俗家衣裳倒是特别。
"
路人话音刚落,胖和尚浑浊的三角眼猛地一缩,圆滚滚的耳垂瞬间涨成紫红色,活像熟透的紫茄。
他慌乱地扯动袈裟遮掩,不料用力过猛,歪斜的佛珠哗啦啦散落一地,檀木珠子在青砖上弹跳的声响格外刺耳。
"
我我不过是"
胖和尚的辩解被女人尖锐的冷笑打断:"
装什么修行者!
上个月在菜市场撞见你搂着小寡妇,佛珠都还挂在脖子上呢!
"
她踩着十厘米的细高跟逼近,黑色蕾丝裙摆扫过满地碎瓷,"
女儿失踪前最后见的就是你!
"
这话让胖和尚圆滚滚的肚皮剧烈起伏,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浑浊的痰液在喉咙里出咕噜声,震得胸前的肥肉跟着颤动。
此刻,斑驳壁画上的飞天仙女仿佛活了过来。
褪色的朱砂勾勒的嘴角微微上扬,飘带在穿堂风里轻轻颤动,空洞的眼窝正对着胖和尚涨红的老脸。
路人突然觉得喉咙紧,寺庙里浓郁的檀香混着胖和尚身上刺鼻的汗酸味,刺得鼻腔疼。
远处商妮温柔的安抚声、周队执法记录仪的按键声、若有若无的木鱼声,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,将这场闹剧裹得愈窒息。
而胖和尚仍在徒劳地捡拾佛珠,肥厚的手指笨拙地在砖缝间摸索,脖颈处被抓挠的血痕在褶皱里若隐若现。
路人的目光死死钉在对方掌心淡粉色的戒疤上,那新结的痂皮边缘还泛着嫩红。
恍惚间,他又看见方才争执时,这双布满老年斑的手颤抖着拾起《法华经》残页,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抚平褶皱,仿佛捧着稀世珍宝。
"
原来如此"
路人喃喃自语,喉结上下滚动得厉害。
远处商妮正蹲在台阶上,膝盖上的藏青色制服被灰尘染出灰白的痕迹。
她变魔术似的从口袋掏出彩色绳,指尖灵巧地穿梭在女孩玫红色的丝间,阳光为丝镀上金边,编织出的辫子在风里轻轻摇晃。
老和尚身后的古槐树上,蝉鸣突然炸裂,震得满树叶子沙沙作响,檐角打盹的灰鸽子扑棱着翅膀惊飞,翅膀掠过壁画上飞天仙女的裙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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