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太极在盛京汗宫里那声困兽般的怒吼,化作一道道无声的军令,越过千里波涛,沉沉地压在了济州岛上。
尽管岛上的孔有德、耿仲明尚且不知,一场因他们而起的、旨在将他们碾为齑粉的滔天巨浪,已在辽东集结。
但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,已随着日益紧缺的补给和越来越严厉的巡防命令,渗透到岛上的每一个角落。
崇祯三年,夏,济州岛。
“赵大人!
赵大人!
快来看呀,那匹您最喜欢的‘栗云’要生崽子了!”
一个约莫十岁光景、皮肤黝黑的朝鲜少年,连蹦带跳地冲进北岸哨所的低矮石屋,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兴奋。
他是金三顺,如今是哨长赵胜身边的仆童。
自从几个月前,那些凶神恶煞的汉人兵爷像台风一样刮上济州岛,金三顺家的天就塌了。
阿爸因为藏起一匹好马,被活活鞭打至死,阿妈整日以泪洗面。
他自己则像许多失去依靠的岛民少年一样,被叛军随意征、驱使,干着最脏最累的营生,动辄挨打受骂。
直到不久前,这位新升任哨长的赵胜大人看中了他“识马、肯干活”
,向上面讨要了他。
在别的兵爷手下,金三顺感觉自己像随时会被踩死的蚂蚁,但在赵大人这里,虽然也要伺候人,劈柴烧水、照料马匹,赵大人话不多,脸色也总是沉沉的,却从不会无缘无故打他,偶尔还能吃上点兵爷们剩下的、带着油腥的饭食。
这对金三顺来说,已是天堂般的日子。
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,小心翼翼地伺候着,生怕被赶走。
这孩子聪敏机灵,跟在赵胜身边几个月,耳濡目染之下,竟已能说一口略带异乡口音却足够流利的汉语,学什么都快。
赵胜正擦拭着腰刀,闻声抬起头。
看着金三顺那因为奔跑而红扑扑的小脸,一双眼睛亮晶晶的,他素来沉静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,那笑意拂去了他眉宇间积压的疲惫与风霜。
他今年三十有八,离家从军已近十载,离家时,自己的儿子,也差不多就是三顺这个年纪,如今怕是早已成家立业了吧?
每次看到机灵勤快的三顺,赵胜那颗被铁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