默雕像那模糊却刚毅的面容微微仰起,深邃的眼窝仿佛永远穿透了头顶厚厚的冰层,凝望着某个不可见的远方。
林志远的小手紧紧攥着一块棱角分明的硬合金碎片。掌心早已被无数次磨破,结痂,又在冰寒中冻裂,留下深浅不一的暗红痕迹。他对此浑然不觉,全部的意志都凝聚在指尖与冰面细微的摩擦声里。一块半透明的坚冰躺在他脚边,正被那把简陋的“刻刀”一点点凿削,笨拙的方舟轮廓逐渐显形。
不远处,冰面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区域,几个年纪相仿的孩子踩着简陋的金属滑板,发出阵阵清脆的笑闹和滑行时刮擦冰面的锐响。那是基地的“冰原一代”,他们未曾见过希望号撕裂星空的烈焰,记忆的起点便是这冰层之下人造穹顶的微光,是循环空气里淡淡的藻类气味,是冰砖砌成的墙壁。他们的欢笑无忧无虑,在这片被死亡和牺牲换来的庇护所里肆意生长。
纪念墙的另一侧,老刘工程师佝偻着腰,指挥着两个年轻的助手。他们正用冻得通红的手,小心翼翼地将混合了珍贵金属粉末和冰川矿物颜料的粘稠物质,涂抹在一面覆盖着薄霜的巨大冰壁上。一幅壁画的雏形已具规模:线条刚硬如刀劈斧凿,描绘着一艘流线型的星舰——希望号——如同赴死的利箭,决绝地刺向一个由纯粹光芒构成的、内部结构繁复得令人晕眩的巨大金色方舟核心。那是湮灭方舟最后时刻的定格,是生命与规则碰撞的悲壮史诗。壁画尚未完成,但那股撕裂时空、燃尽一切的磅礴力量,已从冰壁深处汹涌扑出,无声地撞击着每一个靠近者的灵魂。
基地最深处,通讯塔顶端控制室如同一个悬在冰海之下的孤岛。寒霜沿着巨大强化观察窗的边缘无声蔓延,将窗外永恒深沉的宇宙景象镶上了一圈冰冷的银边。室内,空气仿佛也凝固了,只有设备运行发出的低沉嗡鸣。老人陈默深陷在冰冷的金属座椅中,一条厚重的保温毯覆盖着他瘦削的身躯。十年的极地冰寒,像无情的刻刀,在他饱经风霜的躯体上凿出纵横交错的深壑。曾经断臂的旧伤早已愈合,却如同永不消融的冰川,深深嵌入他的生命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滞的牵拉。唯有那双眼睛,纵然浑浊,纵然眼睑沉重,却依旧如十年前他踏上这片冻土时那般,沉淀着穿越生死的光,映着控制台上幽蓝色的仪表微光,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