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光已褪去正午的炽烈,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,筛下细碎的金斑,落在青石板路上,像撒了把揉碎的星子。
李承乾身着墨色锦袍,腰间的双鱼佩依旧缀在同色玉带上,只是今日那玉佩晃动的幅度极小,伴着他略显迟缓的脚步,偶尔碰撞出一声极轻的脆响,很快便被风声吞没。
天边的云很淡,身边的风很轻,轻得只能吹动他鬓边几缕碎发,却吹不散心底的空寂。
不经意地走到了太液池边,他随意地坐了下来,看着波光粼粼,理不清心头的思绪。
刚刚传称心入宫,摒退了所有的下人,跟他进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畅谈。
他想知道是称心变了,不再像前世一样的胡闹了,还是仅仅是个巧合,他就恰巧那几天去了教坊司,躲过了一场灾难。
万没想到称心没有变,也不是巧合,之所以他行事跟前世不同,是因为自己做出了改变。
前世称心对自己稍显示好,自己便将他收做了娈童。后来迫不得已将他送进道观,他很自然地跟秦英、韦灵符厮混到了一起。
今生则完全不同,称心对自己百般暗示,自己都表现得无动于衷,甚至为此感到厌烦。
他被送进道观之后,秦英和韦灵符见他生得娇美,时常对他挑逗,他正是厌恶他们的举止,才去教坊司躲着,仅半个月去一次道观为太子收集硝石。
李承乾一直以为称心是心甘情愿跟着自己的,一直以为称心是深爱着自己的,却原来他只是被逼无奈才向自己献媚邀宠。
从一开始就是秦胜逼着他来勾引自己,他不敢得罪秦胜,不想再回去做守陵人,他想要荣华富贵,他没有别的途径可走,便对自己曲意逢迎。
这一次称心知道他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,反正也得罪了秦胜,反正也勾引不成太子,于是太子有一问,他便有一答,既然委曲换不来求全,那何苦委曲?
莫不如挺直了脊背,得不到非分的富贵,那就收回该有的尊严。
称心以为太子传他进宫,是替秦胜出气,以为自己没有可能活着走出宫门了,于是他豁出去了。
他决定守住清清白白身,做一回堂堂正正人,哪怕被太子怒极而斩,也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