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异常清醒,清醒地算计着每一步,每一个字可能带来的后果。
目标:北静王府。
她需要的,是一个被逼到同样绝境的共谋者。
北静王府。
门前的石狮子历经百年风雨,威严仍在,却似蒙了一层若有若无的阴翳。
府内草木森森,亭台楼阁依旧精美,但那份开国元勋的从容气度,已然悄悄褪色,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惶惑与压抑替代。
北静郡王水溶斜倚在花厅的软榻上,手中一卷书册半晌未翻一页。
他眉宇间凝着化不开的愁绪,温润如玉的脸庞添了几分苍白和倦怠。
连日来,四王私下密会数次,商议如何在隆化帝愈发凌厉的削藩之策下自保,却总是一筹莫展。
太上皇幽居大明宫,成了真正的富贵闲人。
荣国府前车之鉴就在眼前,那凤藻宫紧闭的门扉,像警钟一样在每一位勋贵心头敲响。
收京营、控禁军,下一步,皇帝的刀锋转向哪里。
谁都知道答案——西海,他们四王最后的根基。
兵权一失,便是砧板上的鱼肉。
水溶沉沉叹了口气,端起手边的温茶,指尖冰凉,正如他此刻的心境,人为刀俎,我为鱼肉。
不甘又如何,皇帝手段狠绝,权势滔天,四王看似盘根错节,实则在中央集权的帝王面前,不过是等待被切割的臃肿肢体。
一股深重的无力感包裹着他。
就在这时,贴身长随悄步进来,脸上带着一丝惊讶和犹豫,躬身低语。“王爷,荣国府老夫人来访,看样子,病得不轻。”
水溶微微一怔,随即一股异样的情绪涌上心头。
贾史氏?
这个节骨眼上,她拖着病体登门。
水溶迅速放下茶盏,眼中疑虑与一丝微不可察的期冀闪过。
“快请到小书房奉茶,闲杂人等退避。”
吩咐完后,水溶站起身来,理了理衣冠,压下心头的波澜。
王府小书房。
檀香清幽,陈设雅致而透着简朴,这里是水溶会私密客人的所在。
贾老太太被两个婆子小心翼翼搀扶着坐下,几乎坐不直身体,全靠厚厚的引枕支撑。
她脸色蜡黄,深陷的眼窝和毫无血色的嘴唇昭示着油尽灯枯之态,唯有一双眼,沉静、幽深、又带着迫人的犀利,牢牢锁定了匆匆进来的北静郡王。
水溶来到近前,脸上是毫不作伪的关切与惊愕。
“老夫人,你这身子…怎地还亲自过来了?”
“快,换参茶来。”
他亲自试了试奉上茶水的温度,递给老太太。
贾老太太缓缓摆手,并未接那盏茶,声音低沉沙哑,带着久病的虚弱,却字字清晰砸在寂静的书房内。
“不敢劳烦王爷侍奉茶水,老身此来,非为叙情问暖,实是天塌地陷,有一言,不得不言,关乎身家性命,关乎四王百年基业。”
她顿了顿,浑浊而锐利的目光逼视着水溶。
水溶心头猛地一沉,收敛了面上的忧色,神情变得凝重无比。
他挥退了书房内所有侍从,亲自关紧了门扉,走到老太太下首的椅子上坐下,目光坦诚而带着探询。
“老夫人言重至此,本王洗耳恭听。”
“荣府之事,本王亦深为叹惋,不知老夫人所指天塌地陷,究竟为何?”
窗外天色愈发阴沉,一片厚重的铅云压了过来,光线透过窗纸变得昏暗。
几缕风吹过书房外的竹丛,发出沙沙的轻响,如同鬼魅的低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