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完淳进入武昌城,来到府衙户房拿出文书,那府衙户房的书办对着勘合看了半晌,又翻了好一阵账册,才慢悠悠地道:
“这位上官,不是本衙为难,近来朝廷有严令,要优先保障李定国将军所部的粮饷转运,大散关前线军情紧急,还有襄阳的军需,各处库藏都在抽调支应。”
“你们这批额数,一时半会儿恐怕实在难以凑齐啊。要不,等上几日,待西面的军需发运完毕?”
随在夏完淳身边扮作“账房”先生的那位是军情司老手,岂不知其中关窍,这书办说的既是实情,也是冠冕堂皇的借口,他塞过去一小锭银子,笑道:
“兄台行个方便,关中战事要紧,我们办的也是皇差,盐队行程耽搁不起,可是马虎不得,有多少我们先支多少,余下的……我们再想办法。”
书办掂了掂银子,面色稍霁,却仍为难道:“先生是明白人,西边战事吃紧,军政院各部催逼得厉害,小弟也是实在难做……”书办瞄了眼四周,低声说道,
“况且,上头也有人打过招呼,说你们这队‘盐商’,来历不凡,让‘仔细关照’哩。”他特意加重了“仔细关照”四字,暗示这不仅是程序问题。
夏完淳站在一旁,一直冷眼旁观,他出身官宦世家,父亲夏允彝乃江南名士、崇祯朝官吏,对朝中门户之见、党同伐异的那一套耳濡目染。
他心里明白,这已不仅仅是普通的吏员刁难或资源紧张,而是朝中某些对“闯营”和“西营”出身将领极度不信任甚至敌视的势力,借李定国西线大战需优先保障的正当理由,行掣肘刁难之实,意图拖延甚至破坏李来亨的这次奇袭计划。
夏完淳心中一股怒气升起,但面上却愈发平静,上前一步,朗声道:“这位书办,李大将军为国鏖战,粮饷优先乃应有之义,我等岂敢有怨言?”
“然我等亦是奉旨出京,身负皇命,若因地方‘筹措不及’而贻误差事,陛下若是追究起来,恐怕这‘漕运繁忙’、‘粮库紧张’八字,也难辞其咎吧?”夏完淳顿了顿,冷眼看着那书办,说道:
“到时,不知是你我这等具体办事的人担待,还是那‘上头打招呼’的人来担待?”
夏完淳直接却点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