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佑元年,深秋,汴梁通往相州的官道。
秋风萧瑟,卷起漫天枯黄的落叶,抽打着行人稀疏的驿道。
铅灰色的天幕低垂,仿佛随时要压下冰冷的雨滴。
一辆半旧的青篷马车,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,车轮碾过碎石,出单调而沉闷的辘辘声,与道旁枯枝上寒鸦的哀鸣交织在一起,更添几分荒凉与肃杀。
车辕上,坐着两名头戴宽大破旧蓑笠、几乎遮住大半面容的汉子。
正是牛大眼与诸葛不亮(诨号铁算盘)。
牛大眼身形魁梧,即便穿着粗布衣衫,也难掩那股久经沙场的彪悍之气,他一手挽着缰绳,一手按在腰间鼓囊囊的暗处,鹰隼般锐利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前后左右,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。
诸葛不亮则略显精瘦,眼神灵动,透着市井江湖的机敏与算计,他看似随意地倚在车辕上,实则全身感官都已提升到极致,耳朵微微颤动,捕捉着远处任何可能异常的声响。
车厢内,陈忠和与岳雷相对而坐。
两人皆换上了寻常商贾子弟的棉布衣袍,形容虽有些憔悴,眼神却已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与锐利。
他们深知此行关系重大,性命攸关,皆屏息凝神,不敢有丝毫大意。
狭小的空间内,只有车轮的颠簸声与彼此压抑的呼吸声。
沿途关卡林立,皆有禁军士卒持枪肃立,盘查往来行人车马,气氛森严。
然而,牛大眼与诸葛不亮显然早有准备,路引文书齐全,应对从容,加之他们刻意流露出的那种常年行商、略带油滑的江湖气,竟一次次有惊无险地通过了盘查。
“娘的……这阵仗,比查金国细作还严…”
在一次被仔细搜查车厢、盘问良久才放行后,牛大眼压低声音,啐了一口,语气带着惯有的粗豪与不满。
诸葛不亮则眯着眼,低声道:“皇城司的狗鼻子灵着呢,水路更是被他们盯得死紧。
反倒是这陆路,看似关卡多,这些禁军老爷们……哼,多是应付差事。
只要银子使到位,话说到位,倒比那漕船容易躲藏。”
他嘴角勾起一丝惯有的、对官府作风的讥诮。
陈忠和在车内听得真切,心中了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