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偷偷寻找的点点滴滴:某年某月,听说北方某市有疑似男孩;某年某月,托人去南方某福利院打听;某年某月,根据一个模糊的线索花光了积蓄去西北……每一页都浸透着绝望中的一丝渺茫希望和随之而来的更深重的失望。
凌锐拿着剪报和笔记本,浑身冰冷地站在阁楼昏黄的灯光下,指尖都在颤抖。世界在他眼前崩塌重构。原来弟弟不是死于体弱!不是病逝!是被偷走的!被一个穿着白大褂的恶魔,从那个本该保护他的保温箱里生生掳走的!而他,竟然背负着“害死弟弟”的愧疚活了整整二十年!父母的沉默、家中的悲伤氛围、他所有的自我鞭策……都建立在这样一个巨大、残酷、精心维护的谎言之上!
他冲下楼,将铁盒重重放在父母面前。空气瞬间凝固。母亲只看了一眼,便捂住嘴,压抑了二十年的泪水决堤而出,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。父亲脸色惨白,嘴唇哆嗦着,最终颓然坐倒在旧沙发上,双手捂住了脸,肩膀无声地剧烈耸动。
“为什么…骗我?”凌锐的声音嘶哑,每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血来,“骗我说他死了?让我…让我一直以为是我…”
“锐儿…”父亲的声音破碎不堪,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痛苦,“那时候…你才多大?刚出生几天…我们…我们怕啊!怕那些人知道还有个双胞胎哥哥,怕他们再来…怕你也…”他哽咽着说不下去,“警察查了很久,线索全断了…那个护士小吴…活不见人死不见尸…那些人贩子,心狠手辣…我们不敢赌…只能…只能当他真的‘病逝’了…至少…至少你能平安长大…”
母亲泣不成声地扑过来抱住他:“我们没一天不想他…没一天不找他啊锐儿!可我们更怕…更怕连你也失去…”
巨大的愤怒、悲伤、被欺骗的痛楚,还有迟来的、对父母这二十年如履薄冰般守护的理解,如同滔天巨浪将凌锐淹没。他看着父母瞬间苍老绝望的脸,看着铁盒里那些被摩挲得发软的剪报和写满寻子记录的笔记本…那沉重的负罪感并未消失,却扭曲、变形,燃烧成一种更加炽烈、更加偏执的东西——他要找到弟弟!他要弄清楚当年那场发生在白色病房里的罪恶!他要让那些穿着白大褂的魔鬼付出代价!
他轻轻合上铁盒,将笔记本紧紧攥在手中,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