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她就会觉得你下次还会容她;你今日让她一步,她就会想着再往前一步。”
她端起自己的茶盏,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:“咱们做主子的,手里握着的是规矩,是分寸。
对下人好,是仁善;可失了分寸的好,就是纵容。
就像那放风筝,线太紧了会断,线太松了,风筝就会飞跑,再也收不回来了。
你待他们好,要像给花浇水,一次浇一点,让他们知道这水来得不易;可你若一次浇太多,花根会烂,最后连花都会枯死。”
薛君如怔怔地听着,手里的针线活不知不觉停了下来。
风依旧吹着,可她心里却忽然冷了许多。
她想起前几日,香麦竟在她和面前这个手帕交说话的时候,插嘴说“夫人们天天待在院里,不如出去逛逛”
,当时她只觉得这丫鬟心直口快,没放在心上,如今想来,那已是失了规矩的“不逊”
。
“你是说,对下人好,要分清‘恩典’和‘纵容’?”
薛君如抬头看向贵妇人,眼底带着几分恍然。
“正是。”
苏沅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一丝笑意,“你可以赏他们银钱,赏他们衣物,甚至在他们有难处的时候帮一把,这是恩典,他们会记着你的好。
可你不能让他们忘了自己的身份,不能让他们觉得可以和你平起平坐,更不能让他们敢违背你的意愿。
这就像建房子,规矩是地基,恩典是砖瓦。
没有地基,砖瓦再多,房子也会塌;可只有地基,没有砖瓦,房子也不暖和。”
薛君如轻轻点了点头,拿起桌上的帕子,擦了擦嘴角。
风卷着一片桂花落在她的帕子上,她伸手将桂花拈起,轻轻放在石桌上:“我懂了。
明日我就让管家把香麦调到外院去,让她跟着孙姐学学规矩。
往后院里的事,我也得重新理一理,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纵容他们了。”
那个贵妇人看着她,眼底露出欣慰的神色:“这才是咱们将军夫人该有的样子。
你心善,这是你的好处,可往后要记得,心善也要带些锋芒,恩典也要守着分寸。
不然,最后受委屈的,反倒会是你自己。”
薛君如笑了,端起茶盏朝贵妇人举了举:“多亏有你提醒我,不然我还不知道要错到什么时候。
这杯茶,我敬你。”
贵妇人也笑着举起茶盏,两只白瓷茶盏轻轻碰在一起,出清脆的声响,混着桂花香,消散在凌冽的风里。
廊下的香麦似乎察觉到气氛的变化,渐渐收了笑容,垂着头,再也不敢随意动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