圣徽元年的春风,并未给盘踞大乾数百年的世家大族带来丝毫暖意,反而裹挟着从皇城深处吹出的凛冽寒流,席卷了他们的朱门深院。
慕容嫣那几道看似“弘扬文教”
、“鼓励垦荒”
、“优化军备”
的旨意,如同精准射出的淬毒弩箭,箭箭直指他们的命脉。
旨意通过朝廷明天下,措辞堂皇,打着“圣辉新政,惠泽万民”
的旗号,让人难以公开反驳,但其下隐藏的削藩弱枝之刃,却让这些千年世家感到了刺骨的寒意和灭顶的威胁。
消息传回,各大世家的反应,绝非简单的愤怒,而是一种混合了巨大恐惧、刻骨怨恨和垂死挣扎的复杂情绪。
他们深知,这位女帝,与以往任何一位君王都不同,她不要妥协,不要平衡,她要的是彻底的臣服,或者彻底的毁灭。
太原,王氏祖宅,深夜。
祠堂内灯火通明,檀香缭绕,却驱不散弥漫的压抑与绝望。
家主王珣,一位年过花甲、须皆白的老者,颤抖着双手捧着抄录的圣旨,反复观看,脸色灰败。
他下方,簇拥着族中核心子弟,个个面色铁青。
“开放书楼,共享典籍,呵呵,好一个弘扬文教!”
王珣的声音嘶哑,带着哭腔,“这是要掘我崔氏立世之根啊!
没了这些孤本善本,天下士子谁还认我崔氏为文宗?!”
“父亲!”
其长子,年富力强的王允之咬牙切齿,“这妖女!
分明是要将我世家千年积累,毁于一旦!
我们绝不能坐以待毙!”
“不错!”
另一位族老捶胸顿足,“还有那卢家!
鼓励垦荒?分明是纵容刁民侵占良田!
还有王家!
设什么军械总局?这是要断了我们与军中的联系!
其心可诛!
其心可诛啊!”
祠堂内响起一片恶毒的诅咒与哀嚎。
“慕容嫣!
你这牝鸡司晨的妖妇!
悖逆人伦,践踏圣道!
你不得好死!”
“还有那林臻!
奸佞小人!
魅惑君上!
助纣为虐!
你们这对狗男女,必遭天谴!”
王珣老泪纵横,猛地将圣旨掷于地上,嘶声道:“诅咒无用!
如今之势,已是刀架脖颈!
她慕容嫣要温水煮蛙,我等绝不能做那釜中之蛙!”
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
“她不是要共享吗?好!
我们就让她共享个够!
传令下去,将书楼中那些最晦涩难懂、歧义最多的孤本,优先借给那些寒门士子!
再派人暗中引导让他们为经义解释争得头破血流!
让这文教乱起来!”
“还有,”
王允之阴冷地补充,“联络范阳卢氏、清河崔氏,还有所有受波及的家族!
她慕容嫣想各个击破,我们偏要抱成一团!
她在明,我们在暗总能找到机会。”
范阳,卢氏田庄。
广袤的田地上空,弥漫着不同寻常的紧张。
卢氏家主卢承庆,一个精于算计的中年人,正阴沉着脸听取管事的汇报。
“老爷,朝廷派来的勘测官已经到了,说是有大片无主荒地紧邻咱们的良田,要划给流民垦荒”
“无主荒地?”
卢承庆冷笑,“那是我卢家预留的牧场!
是熟荒!”
他眼中寒光一闪,“告诉下面的人,那些流民若敢靠近夜里放狗!
或者让意外生几次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