驿路马蹄声:楚地粮事记
初秋的晨雾还没散尽,寿春驿站的青石板路上就浸着一层薄霜。
驿丞老周蹲在马厩旁,正用粗布擦拭一匹乌骓马的蹄铁,马鼻里呼哧出的白气,在微凉的空气里打了个旋就散了。
驿站后院的舂米声断断续续传来,混着远处市集早起商贩的吆喝,倒是把这清晨的冷清冲淡了几分。
“将军,咸阳来的急件,封了火漆,标着‘粮’字。”
一个穿灰布驿卒服的年轻人捧着木匣跑过来,鞋底在石板上蹭出细碎的声响。
他叫小林,是寿春驿站里最年轻的驿卒,论骑术不算最顶尖,但胜在细心,凡经他手的文书,从没出过差错。
秦斩刚从城外的稻田回来,衣摆上还沾着些稻穗碎。
他接过木匣,指尖触到火漆时,能感觉到那层硬壳下文书的褶皱——咸阳来的急件,十有八九和粮食有关。
去年这个时候,楚地遭了连阴雨,庐江、长沙几郡的稻田淹了大半,粮价飞涨,他带着人在堤上守了半个月,还是没能拦住粮食短缺的窘境,最后靠咸阳调运的粮草才撑过冬天。
这会子火漆上的“粮”
字,让他心里不由紧了紧。
“驿路都查过了?”
秦斩拆开木匣时,目光扫过驿站门口的驿路图。
那图是老周手绘的,用墨笔标着沿途二十三个驿站的位置,去年被洪水冲断的那段庐江古道,如今已用红笔描出了新修的路线,旁边还注着“石桥三座,可通粮车”
。
“查过了,”
老周直起身,拍了拍手上的干草,“从寿春到咸阳,沿途驿站的马料都备足了,昨天刚从颍川郡调的黑豆,比寻常的粟米更养马。
就是庐江那段新道,早上听往来的货郎说,有处坡路结了薄冰,我已经让人去铺草木灰了。”
秦斩点点头,把文书展开在驿站前厅的案几上。
泛黄的麻纸上,咸阳郡丞的字迹力透纸背:“关中今夏少雨,小麦减产三成,需楚地调运十万石新粮,限十日内启程,走寿春—颍川—洛阳驿路,沿途驿站需优先保障粮车通行。”
十万石。
秦斩指尖在“十万石”
三个字上顿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