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项梁刚走进营区,就见几个亲卫正围着一个老兵,那老兵缺了只左耳,是当年跟项燕对抗李信大军时伤的,在亲卫营里威望极高。
“老叔,你说那‘霸王之气’真那么邪乎?”
一个年轻亲卫问,手里的盾牌被他摩挲得亮,“咱们跟着老将军这么多年,什么阵仗没见过,难道还怕一个秦将?”
老兵沉默了片刻,抬起缺耳的那侧脸,夕阳正好照在他脸上,能看见一道长长的刀疤从额头延伸到下颌。
“当年跟李信打,秦军再猛,也是拿刀砍、拿枪刺,咱们能挡、能躲。
可秦斩那气……”
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,“我昨天在阵前,离着还有五十步,就觉得胸口闷,手里的戟差点掉地上。
那不是疼,是怕——打从娘胎里出来,从没那么怕过。”
周围的亲卫都沉默了,没人再反驳。
项梁站在不远处,听见这话,心像被重锤砸了一下。
他走上前,沉声道:“老叔,你跟着父亲征战多年,难道忘了‘楚虽三户,亡秦必楚’的誓言?秦斩不过是靠些旁门左道,怎值得你们畏惧?”
老兵见是项梁,慌忙行礼,其他亲卫也跟着站直身体,可眼神里的惧意却没散去。
“公子,末将不是怕死,”
老兵声音低沉,“只是那股气……像山压下来,喘不过气。
末将怕到时候上了战场,连刀都举不起来,误了老将军的事。”
项梁的脸色更沉了,他扫过在场的亲卫,突然拔出腰间的佩剑,剑刃直指天空,夕阳照在剑上,反射出刺眼的光。
“我项家儿郎,从没有未战先怯的道理!
三日后决战,我会跟父亲一起冲在最前面,你们敢不敢跟?”
亲卫们互相看了看,没人说话。
往常这个时候,他们早该齐声呐喊“愿随将军死战”
,可现在只有风吹过帐篷的哗啦声。
项梁的心一点点往下沉,他看向亲卫营统领钟离昧——钟离昧是父亲最信任的副将,武艺高强,性格刚毅,此刻却站在队伍后面,眉头紧锁,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“钟离统领,”
项梁叫他的名字,声音里带着一丝期待,“你说句话。”
钟离昧上前一步,躬身道:“公子,末将愿随老将军与秦斩死战。
只是……”
他顿了顿,艰难地说,“末将昨夜试着模拟阵前情景,一想到秦斩那股气,就觉得手臂沉。
末将担心,亲卫营虽愿死战,却恐……恐挥不出往日战力。”
“你也怕?”
项梁的声音拔高了些,带着难以置信,“你们是父亲的亲卫!
是楚军最精锐的力量!
连你们都怕,其他营队怎么办?”
钟离昧低下头,不再说话。
周围的亲卫也都垂下头,营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项梁看着他们,突然觉得手里的剑重得握不住。
他一直以为,只要自己拿出勇气,就能稳住军心,可现在才现,“霸王之气”
的威慑力,比他想象的要可怕得多——它不是靠刀剑伤人,而是直接击垮人的意志。
就在这时,远处传来一阵骚动,一个卫兵跑过来,脸色苍白:“公子,不好了!
辎重营有十几个士兵逃了,还带走了几匹战马!”
项梁猛地转身,剑刃“哐当”
一声插回剑鞘。
“追!”
他咬着牙说,“把他们抓回来,军法处置!”
卫兵领命跑走,项梁望着他的背影,又看向眼前沉默的亲卫,胸口像堵了一团火,烧得他难受。
他知道,逃兵只是开始,如果不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