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春的风卷着渭水南岸的湿土气息,掠过满目疮痍的陈留县城。
沈青砚蹲在城门口的临时药棚前,刚将最后一勺熬得浓稠的防风汤递给瘸腿的老丈,指尖便沾了层凉润的雨丝。
抬头时,天边铅灰的云正沉沉压下来,像要把这刚从洪灾里喘过气的县城再压进泥里。
“沈馆主,这雨再下,棚子怕是撑不住了。”
药童阿禾抱着捆漏雨的油布跑过来,鼻尖冻得通红,“昨日那户染了痢疾的人家,今早又添了两个热的,咱们带的药材也快见底了。”
沈青砚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,目光扫过棚外排队的灾民。
不过半月前,渭水决堤,浑浊的洪水漫过城墙,冲垮了半数民房,也冲塌了县城唯一的“仁心医馆”
。
如今幸存的人挤在临时搭建的草棚里,伤寒、痢疾跟着潮湿的天气蔓延,她带着医馆仅剩的三个伙计,连轴转了十几天,眼下实在是撑到了极限。
“再想想办法,阿禾。”
她声音有些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,“把烘干的艾草分下去,让大家煮水擦身,能防一点是一点。”
话音刚落,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,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响,在空旷的县城里格外醒目。
沈青砚皱眉望去,只见一队穿着青色官服的人骑着马而来,为的是个面容清癯的中年官员,腰间挂着金鱼袋,一看便是品级不低的京官。
她心里咯噔一下,灾荒过后,官员来访多是催缴赋税,可如今陈留县已成这般模样,哪里还有赋税可缴?
正思忖间,那官员已翻身下马,径直走到药棚前,目光扫过排队的灾民,又落在沈青砚身上,语气温和:“敢问可是仁心医馆的沈馆主?”
“正是民女。”
沈青砚拱手行礼,心里却越疑惑,“不知大人驾临,有何吩咐?”
那官员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份明黄色的卷轴,双手展开,声音清亮:“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陈留县遭逢水患,百姓流离,疫病横行。
念仁心医馆历年施医赠药,颇有善名,特拨内帑银五千两,令其在县城东、南两处增设分支医馆,以解民忧。
钦此。”
“什么?”
沈青砚猛地抬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