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如浓稠的墨汁,顺着月氏王城的夯土城墙缓缓流淌,将城垛上猎猎作响的兽面旗幡染成深褐。
那旗面上的朱砂弯月图腾,在残阳最后一缕余晖中泛着暗红光泽,像极了西域戈壁上凝结的血痂。
秦斩立在驿馆二楼窗前,指尖摩挲着青铜剑鞘上的饕餮纹,剑鞘里藏着的不仅是利刃,还有昨日阿古拉送来的密信——月氏左相暗中联络了匈奴部落,若盟约不成,便要在商道设伏截杀。
“咚咚。”
叩门声轻得像雪落在毡房上。
素问提着羊角灯进来,暖黄光晕裹着她素色襦裙,裙摆还沾着城外药田的泥土。
“礼官刚送来最终文书,你看这‘药材专供’条款。”
她将羊皮卷递过去,指尖带着塞外夜晚的凉意,“月氏王虽松了口,却在雪莲数量后加了‘视年景而定’的注脚,左相的手笔。”
秦斩展开羊皮卷,硝石味混着墨香扑面而来。
汉隶与月氏文并列的条款里,丝绸、茶叶的交易量都写得明明白白,唯独雪莲那行,月氏文的墨迹比其他地方深了几分,像是反复描摹过。
他想起三日前在王庭偏殿,左相拍着案几吼“汉商要把雪山灵气采光”
时,公主从袖中取出的那张贴身存放的药方——素调用雪莲配伍的方子,边角都被摩挲得毛。
“公主说,左相的侄子在雪山脚下开了药铺,垄断了雪莲买卖。”
素问走到窗前,望着远处宫殿的鎏金顶,“若盟约里的雪莲由官方管控,他侄子的铺子就完了。”
她从怀中掏出个布包,里面是三颗饱满的雪莲籽,“这是三日前和公主在药田种下的,如今已冒芽,明日或许能派上用场。”
秦斩将羊皮卷塞进锦盒,剑鞘在腰间轻轻一响:“明日签约,左相必定难。
你守着药田的事,阿古拉会安排人接应。”
他想起阿古拉昨日拍着胸脯保证的模样,那西域汉子穿着鞣制牛皮甲,腰间弯刀上还挂着上次剿马贼时留下的豁口,“他说若左相敢在殿上闹事,就把左相侄子私藏雪莲的账册呈上去。”
次日巳时,议事大殿的檀香浓得呛人。
月氏王坐在鎏金宝座上,紫貂皮长袍拖到台阶下,眼神扫过殿中三人时