咸阳城西的空地积着半尺厚的黄土,林缚踩着木屐站在土坡上时,风正卷着沙砾打在新竖起的木牌上。
木牌上用黑漆写着“关中学堂”
四个大字,笔锋刚硬,是李斯亲笔所书,却被风刮得边角毛,像只褪了色的鹰。
“相邦,这地儿原是刑徒营旧址,”
身后的县尉擦着额头的汗,“去年迁走最后一批匠人,就一直荒着。”
林缚弯腰拾起块碎瓦,瓦上还留着烟熏的黑痕。
三年前这里是兵器坊,日夜锤声震得半个咸阳城都能听见,如今只剩断墙和没膝的蒿草。
他把碎瓦丢开,望着远处渭水波光:“就这儿了。”
县尉愣了愣:“可……图纸上标的是城东那片空地,说是离勋贵府邸近,方便子弟入学。”
“勋贵子弟有太傅教,”
林缚转身时袍角扫过丛丛狗尾草,“这里要教的是农夫的儿子,匠人的徒弟。”
三日后开工的消息传遍咸阳,却没几个人当真。
百姓们蹲在城墙根下嚼着麦饼,望着城西那片荒地直摇头。
“教书?教咱娃认字能当饭吃?”
卖菜的王二嫂用围裙擦着手,“去年刚免征了一半田税,多侍弄两亩地比啥都强。”
旁边补鞋的老李头敲着钉子:“听说要建十间大屋,还要请先生。
我那小孙子倒是爱涂涂画画,可进学堂不要束修?”
这话让众人都闭了嘴。
谁都知道,那些戴着高冠的先生,一节课的束修够寻常人家买半月口粮。
直到第七天,一队穿着粗布短打的役夫扛着木料进场,领头的竟是廷尉府的舍人。
百姓们挤在路口看稀奇,见役夫们不仅没驱赶,反而给围观的孩童分了麦饼。
“娃们都来看看,”
一个络腮胡役夫边卸车边笑,“以后这儿就是学堂,先生教认字,还管午饭。”
“真不要钱?”
王二嫂的小儿子狗蛋攥着麦饼,眼里亮闪闪的。
络腮胡拍了拍他的头:“相邦说了,只要肯来,笔墨纸砚都由官府出。”
消息像长了翅膀,三天内就飞到了咸阳四郊。
第八天清晨,林缚刚走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