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璃曾说过,最精密的阵图也怕随机的风;想起林婉儿煎药时,总说\"火候过三分,苦药也能回甘\"。
他的剑招突然乱了:刺偏三寸,削空半尺,甚至在格挡时故意露出肋下破绽。
镜影的剑顿了。
它的瞳孔第一次出现了波动,那是一种非常微妙的变化。原本平静如湖面的眼眸,突然间像是被微风吹过一般,泛起了一丝涟漪。这丝涟漪并非源自恐惧,而是一种深深的困惑。
仿佛它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自己理解范围的事物,让它那原本单纯的思维世界受到了巨大的冲击。这种困惑使得它的瞳孔不再像以往那样清澈透明,而是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,让人难以窥视其中的真实情感。
当秦千风的剑尖擦着它耳际划过,带落一缕发丝时,它后退了半步。
\"你在......浪费机会。\"它的声音像两块玉相撞,没有温度。
\"但我在活。\"秦千风的剑尖抵住它心口,\"你见过高尔村的孩子摔泥坑吗?
他们会哭,会骂,会爬起来再跑——那才是活着。\"
镜影低头望着胸口的剑,忽然笑了。
那笑和秦千风初入形意门时,师父夸他\"天赋惊人\"时的笑一模一样:\"你赢了,但我还会回来......\"它的身体开始消散,光点钻进秦千风的命纹里,\"因为你想赢的心从未停止。\"
当最后一缕阳光逐渐被黑暗吞噬,世界仿佛也随之陷入了无尽的深渊。秦千风的身体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,猛地向前倾倒,他的双腿像被抽走了所有力量一样,突然发软,无法再支撑他站立。
他踉跄着,脚步踉跄而又沉重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与他作对,每一步都像是在走钢丝,稍有不慎便会跌入无底的黑暗。终于,他再也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,双膝重重地跪倒在地,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。
这一跪,不仅是身体的屈服,更是心灵的崩溃。他的眼前一片模糊,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,与汗水混合在一起,顺着脸颊滑落。
林婉儿立刻蹲下来,用帕子擦他额角的汗:\"伤得重吗?\"白璃的符咒裹住他的手,金纹温柔地修复着他掌心里的裂伤。
玄尘子走到他面前,俯身拾起一片落叶。
叶面上还沾着虚界城的碎光:\"它说的不错。\"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,\"心魔不会彻底消失,只会换个模样重来。\"
夜色渐浓。
秦千风坐在崖边,望着山下渐次亮起的灯火。
掌心的笔形命纹还在微微颤动,像在回应他内心的翻涌。
他摸了摸发间淡青色的发带——那是林婉儿用高尔村后山的蓝草染的,染的时候她说:\"颜色浅点好,像春天刚抽芽的草。\"
\"如果连我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欲望......\"他对着山风低声道,\"我还能走多远?\"
回应他的是崖底的风声。
但在他看不见的阴影里,一片光点正悄然凝聚,形状像极了那支笔形命纹——只不过笔尖处,多了道若有若无的裂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