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勇军弯腰系紧胶鞋带时,听见树梢传来乌鸦刺耳的啼叫。
他抬头望了望那棵三十多米高的红松,树冠在晨风中轻微摇晃,抖落几滴隔夜的雨水。
&0t;老杜,这棵有点歪啊。
&0t;工友老李咬着旱烟袋,眯眼打量树干上标着的红漆记号,&0t;要不换西坡那几棵?&0t;
&0t;再歪能歪过七爷的脊梁?&0t;杜勇军笑着拍了拍油锯,&0t;再拖伐木季就过了。
&0t;他拉动启动绳,柴油引擎的轰鸣惊飞了林间鸟雀。
王谦此刻正在三公里外的山谷里布置陷阱。
他刚把套索固定好,突然感觉掌心一阵刺痛——马尾绳无缘无故断了一股。
老黑狗同时竖起耳朵,冲着伐木场方向出低沉的呜咽。
&0t;不对劲。
&0t;王谦收起绳索,&0t;去老杜那看看。
&0t;
伐木场这边,杜勇军已经锯到树心。
油锯突然&0t;咔咔&0t;怪叫,锯链卡在了树脂结里。
他抹了把汗,正要清理锯口,树冠突然传来不祥的&0t;咔嚓&0t;声。
&0t;躲开!
&0t;老李的嘶吼和树干的断裂声同时响起。
杜勇军抬头时,看见巨大的树冠像慢动作般倾斜。
他本能地扑向五步外的老李,两人刚滚到安全地带,整棵红松便轰然砸下。
一根碗口粗的枝桠反弹起来,重重抽在杜勇军后背上。
&0t;老杜!
&0t;老李的呼喊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。
王谦赶到时,现场已经围了一圈人。
杜勇军面朝下趴在泥地里,身下一滩暗红的血正在慢慢扩大。
林场卫生员正笨拙地往他脖子上套固定支架,那支架的铁箍明显太小,勒得伤者脸色紫。
&0t;别动他!
&0t;王谦喝止众人,单膝跪地检查伤势。
指尖刚触到岳父的颈动脉,他的心就沉了下去——脉搏细弱得像风中残烛。
更糟的是,杜勇军右腿不自然地扭曲着,一段白森森的骨头刺破工装裤露在外面。
&0t;得送县医院。
&0t;王谦脱下棉袄裹住伤腿,&0t;找担架!
&0t;
&0t;卡车去县里要三小时&0t;老李急得直搓手。
王谦已经砍下两根桦树枝,用绑带飞快扎成简易担架。
当众人小心翼翼抬起杜勇军时,伤者突然抽搐着喷出口鲜血,溅了王谦满脸。
&0t;肺肺戳破了&0t;卫生员声音颤。
王谦抹了把脸,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。
展开是半根拇指粗的山参,参须上还沾着新鲜的泥土。
他咬下一截塞进杜勇军舌底,剩下的递给老李:&0t;含化喂水,吊不住气了就再喂一截。
&0t;
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。
杜小荷紧紧攥着父亲的手,泪水在颠簸中不断砸在担架上。
王谦盯着岳父越来越青的脸,突然拍响驾驶室隔板:&0t;停车!
&0t;
前方五百米处,融化的雪水冲垮了路基。
王谦跳下车,望着三十多米长的缺口,转身解开老黑狗的绳索:&0t;回家,找杜鹏!
&0t;
一小时后,当杜鹏带着猎队赶来时,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——王谦正背着杜勇军涉过刺骨的冰水,杜小荷在前方用猎刀凿开浮冰。
男人的棉裤冻成了冰坨,每走一步都出&0t;咔嚓&0t;的碎裂声。
&0t;结绳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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