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秀兰靠在窗边的藤椅上，阳光透过玻璃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
杜小荷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狍子骨汤走进来，看见她正盯着院里的猎具呆。

&0t;姑，趁热喝。

&0t;杜小荷把汤碗塞进她手里，&0t;谦哥天没亮就进山打的狍子，说这个最补骨头。

&0t;

王秀兰的手指在碗沿摩挲，目光却黏在墙角那杆老猎枪上——枪托上刻着朵歪歪扭扭的达子香，是她十六岁时刻的。

&0t;小荷啊&0t;她突然开口，声音轻得像雪落，&0t;你说山里的雪鹌鹑还像从前那么多吗？&0t;

杜小荷手一抖，差点打翻汤碗。

这是王秀兰回家后第一次主动提起打猎的事。

王建国蹲在仓房里翻箱倒柜，老棉裤上沾满了灰。

王谦举着煤油灯进来时，他正捧着一双鹿皮手套愣。

&0t;找着了！

&0t;王建国抖开手套，内衬上绣着&0t;兰&0t;字，&0t;你姑出嫁前用的，那会儿她打枪比屯里后生都准。

&0t;

王谦接过手套，皮质已经硬，但指尖处磨损的痕迹依然清晰——那是常年扣扳机留下的。

&0t;爹，我想带姑进趟山。

&0t;

王建国的手顿在半空，烟袋锅里的火星子&0t;啪&0t;地爆了一下：&0t;她身子&0t;

&0t;七爷说了，心病还得心药医。

&0t;王谦摩挲着手套上的绣花，&0t;姑这是把自己憋坏了。

&0t;

屋外突然传来&0t;咣当&0t;一声。

爷俩冲出去一看，王秀兰站在仓房门口，脚边倒着个空木箱，手里紧紧攥着件旧皮袄——那是她当年的猎装。

杜小荷咬着线头，把王秀兰的皮袄又缝了一圈。

王母在旁边絮絮叨叨：&0t;腰身放出来两寸，袖口再加层棉里这丫头瘦得就剩把骨头了。

&0t;

王秀兰像个木偶似的任她们摆弄，直到杜小荷把那杆刻花的猎枪递过来，她的手指才突然有了生气，下意识做了个拉栓的动作。

&0t;咔嗒&0t;——尽管枪里没子弹，这声响还是让屋里瞬间安静。

王秀兰的眼圈慢慢红了，她摸着枪管上的一道划痕：&0t;那年打黑瞎子留下的&0t;

王谦蹲下来给她系绑腿：&0t;姑，明儿个咱们去鬼见愁转转？听说那边来了群野鹿。

&0t;

王秀兰的睫毛颤了颤，一滴泪砸在枪托上：&0t;好。

&0t;

晨雾还没散尽，三人一狗已经进了山。

王秀兰走在前头，脚步越来越轻快。

老黑狗不时回头看她，尾巴摇得像风车。

&0t;就是这儿！

&0t;王秀兰突然停在一片红松林前，指着地上的蹄印，&0t;新鲜的，最多过去半个时辰。

&0t;

王谦和父亲交换了个眼神——这是小姑这些天来说得最长的一句话。

跟踪鹿群比预想的顺利。

王秀兰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，弯腰查看粪便、抚摸树皮上的擦痕，甚至捏起一撮雪闻了闻。

老黑狗寸步不离地跟着她，像是认定了新主人。

&0t;分头包抄。

&0t;王秀兰突然压低声音，手指在雪地上划出路线，&0t;谦子去东边断崖，哥守西面灌木，我从正面&0t;

王建国张了张嘴，最终只是点了点头。

王谦看见小姑的眼睛亮得吓人，那是猎人见到猎物时才有的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