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社卫生所的白色窗帘被晨风吹得轻轻飘动。
王谦坐在病床边的木椅上,两个眼皮直打架。
他已经守了韩雪一整夜,肩膀上的旧伤隐隐作痛,像是有把小刀在里面慢慢剜着。
&0t;同志,量体温了。
&0t;护士推着小车进来,递给王谦一根水银体温计。
王谦小心翼翼地抬起韩雪的手腕,把体温计塞进她腋下。
韩雪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,皮肤白得能看见下面青色的血管。
&0t;三十八度五,退了些。
&0t;护士看了看体温计,在本子上记录,&0t;再打一针青霉素。
&0t;
王谦点点头,自觉地背过身去。
身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,然后是韩雪微弱的抽气声——打针肯定疼。
&0t;同志,你是她爱人吧?去食堂打点粥来,病人该吃点东西了。
&0t;护士收拾着针管说。
王谦耳根一热:&0t;不是,我是&0t;
&0t;王同志&0t;韩雪虚弱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,&0t;麻烦你了&0t;
护士了然地笑了笑,推着小车走了。
王谦搓了搓脸,拿起床头柜上的搪瓷缸子:&0t;我去打饭,你你再睡会儿。
&0t;
公社卫生所的食堂不大,但飘着诱人的米香。
王谦掏出粮票和钱,打了满满一缸子白粥,又要了一小碟咸菜。
回到病房时,韩雪已经挣扎着坐起来了,正望着窗外呆。
晨光透过玻璃洒在她脸上,显得格外苍白。
&0t;趁热吃。
&0t;王谦把粥放在床头柜上,扶着她靠好。
韩雪试着自己拿勺子,但手抖得厉害,差点打翻粥碗。
王谦叹了口气,接过勺子:&0t;我来吧。
&0t;
一勺一勺的白粥喂进韩雪嘴里,她吃得很慢,时不时咳嗽几声。
王谦想起杜小荷生病时的样子——那丫头就算着高烧也要自己吃饭,倔得像头小毛驴。
&0t;王同志&0t;韩雪突然开口,声音细如蚊呐,&0t;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&0t;
王谦摇摇头:&0t;换谁都会这么做。
&0t;他又舀了一勺粥,&0t;你安心养病,等好些了再联系县里的学校。
&0t;
韩雪的眼睛湿润了:&0t;我我在东北没有亲人&0t;
王谦的手顿了一下。
他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,但嘴笨,最终只是又喂了她一勺粥。
病房门突然被推开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进来,胸前别着&0t;院长&0t;的胸牌。
&0t;同志,你是患者的家属?&0t;院长推了推眼镜,&0t;医药费得再交二十块,青霉素不够用了。
&0t;
王谦摸了摸兜,只剩五块钱和一些粮票——昨晚急诊已经花了他大半积蓄。
他咬了咬牙,从贴身口袋里掏出张皱巴巴的十元大钞——这是准备给杜小荷买结婚用的红绸子的钱。
&0t;先交这些,剩下的我下午送来。
&0t;
院长点点头走了。
韩雪的眼圈红了:&0t;王同志,我我有钱&0t;她颤抖着手去摸枕头下的手提包。
&0t;别折腾了,&0t;王谦按住她的手,&0t;等你好了再说。
&0t;
韩雪的手冰凉纤细,在王谦粗糙的掌心里像只受惊的小鸟。
他赶紧松开,起身收拾粥碗:&0t;我回去拿钱,顺便给你带些换洗衣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