摩托车引擎的轰鸣声打破了牙狗屯清晨的宁静。

王谦单脚撑地停在屯口的老槐树下，摘下蛤蟆镜擦了擦镜片。

后座上绑着的网兜里，五斤五花肉和两包白糖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，引来一群拖着鼻涕的小娃子围观。

&0t;谦哥！

&0t;张富贵从供销社门里探出半个身子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辆崭新的幸福250摩托车，&0t;又去县里割肉了？&0t;

王谦&0t;嗯&0t;了一声，解下后座上的东西。

这已经是他们从山里回来的第五天，屯里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样——以前是七分敬佩三分羡慕，现在倒好，全都变成了热辣辣的巴结。

就连平日里鼻孔朝天的张会计，见了他也挤出三分笑模样。

&0t;谦儿啊，&0t;老支书蹲在树荫下抽旱烟，烟袋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，&0t;林场刘主任晌午来找你，说是有什么要紧事。

&0t;

王谦眉头一皱。

这几天来&0t;拜访&0t;的领导可不少，公社的、林场的、甚至县里供销社的，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他带着进山采参。

他拎着猪肉往家走，远远就瞧见自家院门口停着辆军绿色吉普车，车头还插着面小红旗，心里顿时咯噔一下。

院子里，杜小荷正给一个穿四个兜中山装的中年人倒茶，见他回来，明显松了口气，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。

&0t;王谦同志！

&0t;中年人站起身，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，一把握住王谦的手，&0t;我是林场办公室刘主任，久闻大名啊！

&0t;

王谦把肉递给杜小荷，不动声色地打量来人。

刘主任约莫四十出头，梳着油光水亮的三七分头，手腕上戴着块明晃晃的上海表，表链子亮得能照出人影。

&0t;刘主任好。

&0t;王谦点点头，顺手把蛤蟆镜别在领口，&0t;您这是&0t;

刘主任搓着手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：&0t;听说你们这次采参收获不小？我们林场几位领导想着&0t;

&0t;采参有规矩。

&0t;王谦打断他，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，&0t;一片山一年只能采一次，不能贪多。

这是老辈人传下来的规矩，破了要遭山神爷怪罪的。

&0t;

刘主任脸色一僵，很快又堆起笑：&0t;不是让你白帮忙。

这样，你带我们的人进山转转，采到的参对半分，怎么样？林场还能给你开个介绍信，以后买化肥、扯布匹都方便。

&0t;

王谦心里冷笑。

这些坐办公室的，以为采参是挖土豆呢？山参有灵性，哪是说找就能找着的？他刚要拒绝，院门又被推开，于子明风风火火地闯进来，脑门子上全是汗。

&0t;谦哥！

公社李书记找你！

&0t;他瞥见刘主任在场，声音立刻矮了半截，&0t;在、在我家坐着呢&0t;

刘主任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，活像生吞了个癞蛤蟆。

王谦趁机送客：&0t;刘主任，您看我这还有事&0t;

送走刘主任，王谦和于子明并肩往外走。

五月的日头已经有些毒了，晒得土路烫。

&0t;又是来要参的？&0t;于子明压低声音，手指比划了个数钱的动作，&0t;这都第几个了？昨儿个县供销社的，前儿个公社武装部的&0t;

王谦摇摇头，从兜里掏出盒大前门，叼上一根：&0t;财帛动人心啊。

&0t;

刘玉兰家院子里，公社李书记正和于子明爹喝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