寸段。
老爷们儿坐在磨盘上抽&0t;大前门&0t;,王建国正唾沫横飞地比划着当年自己打熊的英姿。
&0t;开席喽——&0t;
随着王建国一声吆喝,院里摆开了三张榆木桌。
男人们坐主桌,面前摆着粗瓷海碗;妇女孩子们分坐两桌,碗里早堆满了拆骨肉。
当间儿火盆上温着五斤装的塑料桶装散白酒,谁喝谁舀。
&0t;都满上!
&0t;于得水站起来,酒碗举过头顶,&0t;咱牙狗屯的爷们儿,是这个!
&0t;大拇指翘得老高。
&0t;滋溜&0t;一声,一碗六十度老白干就见了底。
王谦刚要喝,被他爹一把按住:&0t;小崽子喝啥酒?吃掌子!
&0t;
熊掌炖得颤巍巍的,棕红色的皮肉裹着琥珀色的汤汁。
王谦用筷子轻轻一挑,胶质拉出半尺长的丝。
入口肥而不腻,黏唇粘牙,比牛蹄筋糯,比猪肘子香。
&0t;吃这个!
&0t;杜老爹给王谦夹了块月牙骨,&0t;脆骨补筋骨,当年鄂伦春人传下来的讲究。
&0t;
孩子们早啃上了肋巴条。
熊肉纤维粗,得用手撕着吃,沾了椒盐往嘴里送,越嚼越香。
半大小子于铁柱啃得满脸油花,被他娘揪着耳朵擦脸,惹得满院哄笑。
&0t;老王家这手艺绝了!
&0t;刘玉兰她娘咂着嘴,&0t;这熊油渣拌白糖,比供销社的槽子糕还香!
&0t;
杜小荷端上来一盆酸菜炖熊骨,汤面上漂着金黄的油花。
王谦娘挨个给孩子们盛汤,嘴里念叨:&0t;多喝点,这汤养人!
&0t;
酒过三巡,王建国脸红得像关公,突然从炕席底下摸出个红绸布包:&0t;来!
看看我儿子打的熊胆!
&0t;
绸布揭开,鹅蛋大的熊胆墨绿如玉,胆管扎着红绳。
满院人&0t;嗡&0t;地围上来,几个老猎户眼睛都直了。
&0t;好胆!
&0t;于得水拇指食指圈成环,&0t;这品相,少说三百块!
&0t;
&0t;三百?&0t;杜老爹嗤之以鼻,&0t;去年县药材公司收的那个还没这个大,给了四百八!
&0t;
女人们开始盘算这笔钱能置办多少家当。
王谦娘说要买台蜜蜂牌缝纫机,于子明他娘惦记着给儿子说媳妇的彩礼,杜小荷却偷偷拽王谦袖子:&0t;谦子哥,买枪吧,买杆双管猎枪&0t;
夜色渐深,酒兴愈浓。
不知谁起了个头,满院人唱起了《乌苏里船歌》。
于得水踩着板凳学狍子跳,被王建国一把拽下来,两个老哥们儿笑作一团。
孩子们在雪地里追逐打闹,把炮仗插在熊骨头上放,&0t;啪&0t;地炸起一团油花。
王谦啃着熊膝盖骨,看着院里红彤彤的脸庞,心里烫乎乎的。
这黑瞎子来得值——不光为这顿宴席,更为此刻满院的欢声笑语。
猎人的荣耀不在枪下猎物的多少,而在于能让多少乡亲吃上肉,喝上酒,脸上笑出褶子。
月光洒在雪地上,映得熊皮油光亮。
屯口的看家狗突然此起彼伏地叫起来,但很快又被院里的猜拳声盖了过去。
这晚的牙狗屯,肉香酒浓,笑声震落了老榆树上的积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