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盛翻身下马,缓缓步入乱坟之中,靴底碾碎枯骨之声不绝于耳。
他蹲下身,翻动着几具半掩的尸骸。
不一会儿,他的声音从晨雾中传出。
“看衣衫,这里埋的大多是些布衣百姓。”
一只乌鸦停在被虫蛀空的头骨上,歪头打量着行军队伍,猩红的眼珠倒映着寒光凛冽的刀戟。
李昭平正欲开口说话,雾中忽然传来纷杂的异响。
隆隆——
那不是风声,也不是野兽的动静,而是……密集的马蹄声。
李昭平眉头微皱,手指不自觉地按上剑柄,“钟盛,回来。”
“戒备!”
墨宜厉喝,猛然拉弓指向浓雾深处。
雾霭翻涌间,七八个血人踉跄冲出。
为的将领战袍撕裂,左臂中箭,血污覆面,几乎辨不清容貌。
他身后跟着几名亲兵,搀扶着昏迷的副将。
来将抬头,浑浊的目光骤然一颤。
玄底金龙的军旗猎猎飞扬,在晨曦中绽放着灿烂金芒。
“陛……陛下……”
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从他口中传出。
扑通!
那人好似卸下了什么重担,就这样直挺挺地倒在了李昭平马前。
李昭平翻身下马,疾步上前,伸手扶起摇摇欲坠的将领。
温热的鲜血从他掌心滴落,滴在枯草上,绽开刺目的红。
“罪臣钟岳……向陛下请罪……”
那人嘶哑开口,嗓音破碎得几乎不成调子。
钟盛踉跄冲上前,铁甲撞出沉闷的声响。
“……岳儿!
?”
钟岳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,干裂的嘴唇动了动,却只溢出一声模糊的:“……爹。”
“钟岳?”
李昭平这才认出眼前狼狈的身影,“你不应该代你父亲的职位戍守宣府吗?怎么跑到保定来了?”
“臣……”
钟岳声音颤抖,“臣之好友徐永在紫荆关管事,他星夜奔驰,告知臣紫荆关有数万保定方向的难民北逃,向宣府方向来了……五军都督府却下令各关隘不得放行……”
“臣顿感不妙……于是擅自行动,率军支援保定,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