里,摆弄些铜钱、碎银子,或者就是他父亲书房里那把老旧的黑檀木算盘。
王富贵似乎对此并不以为意,甚至有些纵容,偶尔还会教他认认数字。
一切都显得那么平静,平静得让人不安。
那晚的纸人和诡异的算盘声,仿佛真的只是一场被遗忘的噩梦。
直到王瑞五岁那年的中秋。
王家照例设了家宴,宴请几位近亲和生意上的伙伴。
我家作为邻居,也被邀请了。
我本不想去,但母亲极力劝说,说多年邻居,不去显得生分。
我只好硬着头皮前往。
宴席设在后花园的桂花树下,月色正好,桂子飘香。
王瑞穿着一身崭新的绸缎衣裳,安静地坐在王富贵下,面前摆着一碟精致的月饼和几样干果。
他很少动筷子,大部分时间只是静静地听着大人们谈话。
酒过三巡,气氛热络起来,一位远房亲戚,大概是多喝了几杯,带着几分醉意,笑着对王富贵说:“富贵哥,你这儿子真是沉静得像个小大人。
来,给表叔背诗听听?或者,表叔出个简单的账题考考你?听说你最爱摆弄算盘?”
王富贵脸上笑容微微一僵,刚想开口阻拦。
那亲戚已经打着酒嗝,随口说道:“就说……三匹绸布,一匹卖二两五钱银子,四匹卖多少?”
这题目对于五岁孩童来说,并不简单,涉及乘法和单位换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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桌上众人都笑了起来,只当是戏言,目光都落在王瑞身上。
王瑞抬起眼皮,看了那醉醺醺的表叔一眼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伸出右手白皙纤细的手指,在面前的桌面上,虚虚地、极快地拨动了几下。
那动作,流畅、精准,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熟稔。
仿佛他面前不是空无一物的桌面,而是一架无形的、黑檀木的算盘。
片刻,他停下动作,抬起眼,看着那亲戚,用一种平淡无波、毫无孩童稚气的声调,清晰地吐出两个字:
“十两。”
席间的笑声戛然而止。
所有人都愣住了,包括那位出题的亲戚。
有人下意识地心算了一下,三匹布,每匹二两五钱,正是七两五钱,哪里来的十两?
那亲戚醉眼朦胧,也没细想,哈哈笑道:“错了错了!
小瑞儿,是七两五钱!
你这算盘珠子拨错了……”
他的话没能说完。
因为王瑞正静静地看着他。
那双五年来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睛里,此刻清晰地映着天上那轮冰冷的圆月,瞳孔深处,似乎有两簇极细微、极幽寒的火焰,跳动了一下。
他没有争辩,也没有丝毫被指出错误后的羞赧。
他只是微微歪了歪头,嘴角极轻微地向上勾了一下,重复了一遍,声音依旧平板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寒意:
“是十两。”
宴席上的空气,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。
桂花香甜的气息似乎也变得粘稠而诡异。
我坐在下,手心里的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。
桌下,我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开始微微颤抖。
那眼神。
那拨打算盘的动作。
那冰冷的、重复的“十两”
。
还有五年前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,满院的纸人,和那个坐在巨大算盘前,拨拉着黑色算珠的婴儿身影……
所有被时间尘封的恐惧,在这一刻,轰然破土,如同冰锥,狠狠刺穿了我的心脏。
它不是过去了。
它一直都在。
就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