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>那笑容热情得几乎能滴下油来,眼神深处却分明闪烁着算计的光。
最令李三如坐针毡的,是那些有意无意、飘进他耳朵里的闲言碎语。
“啧,李三这小子,怕不是得了什么仙家宝贝吧?你看他修那琴的手艺,邪门!”
“谁知道呢!
以前也就修个破碗烂瓢,如今连王员外家的宝贝都能修了?没点古怪谁信?”
“听说他夜里那小破屋,有时候会冒金光……”
“财帛动人心啊……他一个光棍汉,守着那么大名声和银子,啧啧……”
这些声音像细小的毒刺,悄无声息地钻进李三的耳朵里,扎在他心上。
他胸口那枚金箔,依旧温润地贴着皮肤,散着恒定的暖意,它能轻易修复器物上最复杂的裂痕,却对这些无形的、由人心滋生出的猜忌、贪婪、嫉妒和疏离,无能为力。
他感到一种比在万宝集面对修士威压时更深的疲惫和孤独,仿佛被一张无形的、名为“人心”
的网,越缠越紧。
翌日黄昏,李三收摊回家。
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,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。
屋内一片狼藉,他仅有的那张瘸腿小桌被掀翻在地,几个粗陶碗摔得粉碎。
他的堂兄李二牛,那个前几天还一脸谄媚来借钱的汉子,此刻正脸红脖子粗地瘫坐在唯一完好的凳子上,手里还攥着个空酒壶。
看见李三进来,李二牛打了个响亮的酒嗝,浑浊的眼睛斜睨着他,舌头有些打结:
“哟……三、三爷回来啦?嗝!
了大财……连……连亲堂兄都不认了?借……借点银子周转……推三阻四……看不起人是不是?”
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,指着李三的鼻子,“你那点……鬼鬼祟祟的本事……当谁不知道?说!
是不是在集市上……偷了哪个仙长的宝贝?啊?”
李三看着满地狼藉,看着堂兄那张被酒精和贪婪扭曲的脸,一股冰冷的怒意猛地冲上头顶。
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,指甲深深陷进掌心。
胸口的金箔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,微微烫,一股奇异的力量感瞬间流遍全身。
他甚至有种错觉,只要他愿意,此刻一拳就能将眼前这个醉醺醺的泼皮打出门去。
就在这时,那落魄仙人的话,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:“……凡人之心,有时比最诡谲的仙法、最阴毒的妖术,更难测度!
慎之!
慎之!”
李三紧握的拳头,一点一点地松开了。
那股因金箔而涌起的力量感,也潮水般退去,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和一种尘埃落定般的明悟。
他看着还在指手画脚、污言秽语不断的堂兄,眼神里最后一丝温度也熄灭了。
他没有怒骂,没有动手,只是异常平静地弯下腰,开始默默地收拾地上的碎片。
李二牛见他这般反应,更是气焰嚣张,骂骂咧咧地还想上前推搡。
李三直起身,目光平静无波地看着他,那眼神深处,却有一种让李二牛莫名心悸的冷意。
“堂兄,”
李三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地盖过了对方的叫骂,“银子,没有。
这屋子,你也砸了。
酒,你也喝了。
请回吧。”
他侧过身,让开了门口。
李二牛被他这反常的平静和那冰冷的眼神慑住,酒醒了大半,一时间竟忘了撒泼。
他张了张嘴,终究没再骂出来,只是狠狠地啐了一口,嘴里嘟囔着“晦气”
、“等着瞧”
之类的话,脚步虚浮地踉跄着走了出去,砰地一声带上了那扇破门。
屋内重新陷入死寂,只剩下满地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