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州城西有条窄巷,终年浮荡着一股奇异的香气,幽微沉静,直往人鼻窍里钻。
巷子深处有间小小的香铺,铺主是个年轻妇人,唤作柳青娘。
青娘生得清丽,一双素手却蕴着无穷的妙处,能将天下名香调弄得出神入化,尤以她家传的“九转沉水香”
最是名动一方。
那香气据说能通幽冥,引魂安魄,千金难求一丸。
她丈夫赵桐,是个寡言却手巧的制香匠人,夫妻二人守着祖传的秘方,日子清贫却安稳。
青州巨富沈万金,富可敌国,偏生了一副蛇蝎心肠,贪得无厌。
他觊觎柳家香方已久,更垂涎青娘手中那块据说是香方根本、传了不知多少代的“沉香木魄”
。
那木魄色如玄铁,隐透金丝,置于暗室自有幽光浮动,异香袭人。
沈万金屡次派人重金求购,青娘只淡淡一句:“祖宗之物,万死不敢易手。”
沈万金碰了钉子,脸上堆笑,眼底却结了寒冰。
一日,赵桐为寻制香的上好泉眼,独自入山。
这一去,竟如泥牛入海,再无音讯。
青娘忧心如焚,散尽家财托人找寻,只寻回赵桐随身的一方汗巾,沾着早已干涸黑的血迹,遗落在人迹罕至的断崖之下。
青娘攥着那方汗巾,人仿佛失了魂,对着空山哭了三天三夜,泪尽了,血却从眼角缓缓渗出。
香铺就此歇业,那勾魂摄魄的“九转沉水香”
成了绝响,青州城里的香气似乎也黯淡了几分。
正当青娘万念俱灰之际,沈万金再次登门。
他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,唏嘘着赵桐的“意外”
,话锋一转:“弟妹啊,人死不能复生,活着的人总得往前看。
你守着那死物木魄,徒增伤悲。
不如……交予老夫保管?老夫替你寻个稳妥地方安置,也算对得起赵兄弟在天之灵。”
他目光灼灼,贪婪几乎要溢出眼眶,死死钉在青娘脸上。
青娘枯坐如槁木,良久,才抬起毫无血色的脸,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:“沈老爷想要木魄?”
她嘴角竟扯出一丝极淡、极冷的笑意,“好……但需依我一事。”
“弟妹但说无妨!”
沈万金心头狂跳。
“亡夫一去,魂灵无依。
我要用这木魄为引,亲手制一炉‘引魂香’,”
青娘眼中似有幽火跳动,“此香若成,或能通幽冥,引亡魂暂返阳间,见最后一面。
需得老爷您府上,寻一处极静极阴之地,容我开炉。”
沈万金闻言,心中先是一惊,随即被巨大的贪念淹没。
引魂香!
若得此香,岂止是香方,怕是连鬼神都能驱策!
他强压狂喜,故作肃然:“此乃大孝大义!
老夫府中后园,恰有一处荒废多年的石室,阴凉避光,定合弟妹所用!
所需之物,一应俱全,老夫即刻命人备办!”
当夜,青娘抱着那块沉甸甸、冰凉凉的沉香木魄,在沈府家丁“护送”
下,踏入沈府后园深处。
那石室果然阴森,四壁渗着寒气,地上积着厚厚的陈年灰尘,只有一张石案,一盏孤灯。
沈万金亲自送来一应香料器皿,假惺惺地宽慰几句,退出时,却悄悄在石室厚重铁门外落了三道精钢大锁,又命数名心腹家丁,持刀彻夜守在门外。
石室内,孤灯如豆。
青娘将木魄置于石案正中,点燃小小一截,异香顿时弥漫开来,浓烈得如有实质。
她闭上眼,开始调制那传说中的“引魂香”
。
动作缓慢而凝重,每一次香料研